也许他是想说:你不要血口喷人,也许他是想说,你难道什么都看见了,可是,最后他只是张了几张嘴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然后,握剑的手突然放了下来,默默地低下了头。
低头,无疑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那女子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淡淡地道:虽然你一时心软,没有杀死那个婴孩,可是,最后那个婴孩还是被别人给扔进了水塘里,活活地淹死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陈堂主那张凶悍而残忍的脸,露出一丝厌恶之情,然后,转过头来看这张堂主,用一种也说不出尊敬还是挑衅的口气道:张堂主,你不用否认,其实,当时的情景我全部都看见了。
我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善良的心,还有一丝人性,并非是有意要放走仇人的后代的,所以,事后我也就没有告诉宫主。
张堂主看了看他,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也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忏悔的表情,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听了这女子的话,陈堂主忽然转过身去,狠狠地盯着张堂主,长满虬髯的脸上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也无法看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一双凶残的眸子里发着褶褶的光,犹如被诅咒过的蛇。
张堂主像是突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钻入一个事先设好的圈套里似的,赶紧不停地摇头,连连后退了几步。
然后,放下的剑重新举起,指着那女子大叫道:陈堂主,这死丫头在胡说八道,她是想故意扰乱我们的计划,然后,趁机逃走,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挑拨呀,我看我们赶紧将她拿下押解回宫吧。
陈堂主冷冷的“哼”了一下,心里暗暗地道:我杀死的那个婴孩果然是这个小白脸放走的孽种,哼,等到回宫之后再慢慢地跟你算这笔帐。
他的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嘴上却道:哼,死丫头,死到临头了还要血口喷人,张堂主的忠心,咱们心里都是有数的,怎么可能做这种叛逆宫规的事情来呢,
我看你还是赶紧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是乖乖地跟咱们回去,还是想让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呢,不要怪咱们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宋堂主和张堂主同时向前跨了一步,齐声道:宫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我看你还是跟咱们乖乖地回去复命吧。
虽然现在还只是深秋的季节,但是,在这在一刻,空气似乎已经凝结了。
静,无边的静,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在头顶和耳边只有风儿在轻轻地吹,夕阳也已经在远山的那一头,只露出最后一抹淡淡的残红,如血。
几只乌色的老鸦匆匆地穿过高大的胡杨林,在半空中拖着长长的聒噪的音,杀,杀,杀,杀,杀。
只有那些随风而落的叶子还在轻轻地飘,飘得那么悠闲,那么从容,纷纷扬扬的样子就像是春天里的蝶。
也许它也知道,这已经是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展现了,所以,才在这最后的生命里,尽情地展现自己的舞姿,展现自己俏丽的身段。
一旦落在枯燥的地上,它的生命便彻底结束。
它就是要在这瞬间的飘零里,把最肆意,最美丽的舞姿留下来,这一瞬间的美丽,也就成了永恒。
可是,树叶却没有落地,而是落在了李存孝的脸上,落在那张苍白而落寞的脸上,犹如茫茫海中的一只孤舟。
李存孝看着对面的这三个人,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你们这么不讲道理,两条都是死路,还要让别人挑选,那我也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放下你们的兵器,从哪里来的,再乖乖地爬回到哪里去,二是……
过了好久,他才冷冷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死。
他的声音坚定而冷酷,就像是在公堂之上,县令老爷扔出生死之签,在宣布杀人要犯的死刑似的。
听到这话,那陈堂主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仰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见到一个不自量力的大傻瓜似的。
然后,又用一种带着极其嚣张野蛮的口气冲着李存孝大声道:哼,就凭你这个一脸病态的野小子,也配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你也不支起耳朵到外边打听打听,咱们荻镜宫追魂三龙的威名,如果你再敢口出狂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