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那只握剑的手稍微有些颤抖。
但是,那决不是因为害怕而引起的颤抖,那是一种因为胜利而兴奋的颤抖。
而他那张细腻而生动的脸,也因为太过于兴奋的缘故,泛起微微的红潮,犹如深秋的季节里纷纷飘落的枫叶。
她的嘴角也随即绽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那是一种带着鲜艳,满足和清亮的笑。
这种笑容虽然甜蜜,虽然美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可在这深秋的季节里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太过于残忍了,就像是皇家花园里食人的血腥玫瑰。
她虽然还在笑着,可是,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却仍然绷得紧紧的,乌黑而清亮的眸子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她所有的精力都已经完全集中在李存孝的身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倒下去,看着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然后,看着他呼出最后一口气。
当李存孝完全倒下去,闭上眼睛之后,她的握剑的手才微微地放松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实在是太兴奋了。
当然,也有点儿疑惑。
因为像李存孝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至少在临死之前,也应该给她致命的一击的。
但最后,什么也没有。
终于,她长长地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是喜悦,还是叹息……然后,看着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剑。
此刻,又有一片叶子轻轻地落下来,正好落在她的剑锋上,悄无声息的,叶子一分为二,然后,再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喃喃地道:这是把好剑。
一个声音也道:这确实是把好剑!
她似乎被这声音给吓到了,握剑的手忍不住又握得更紧,如临大敌,然后,赶紧四下里看了一下。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在吹,叶在落,阳光在轻轻地绽放,声音就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可是,刚才明明有个声音在说,这确实是好把剑的,难道——是幻觉吗?
也许是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被称作是天下第一块剑的李存孝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那么,她就成了天下第一剑,她还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剑。
这的确是把好剑。
剑身银白,剑锋就像是从云隙间折射出来的阳光,柔和,凛冽,而摄人心魄。
她给这把剑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红颜,从古至今,红颜带来的都是祸水,可是,她的剑带来的却是死亡。
所以,索命青衣才死在这柄剑下。
她的剑已经取代了天下第一剑。
她知道,不出三天,她这把戚戚无名的剑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用左手轻轻抚着剑锋,激动得甚至有些哆嗦,但嘴角依然露出满足的笑容,喃喃地道:我杀了索命青衣,我就是天下第一剑。
可是,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你杀了索命青衣?
声音同样像还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无奈,就像是夜色中孤独而凄凉的猫头鹰的叫声。
她的整个人像是僵住了,而那张原本红润漂亮的面孔,此刻也因为恐惧而变得灰白扭曲,胸脯也因为惊悸而急速跳动着。
甚至连她的舌头似乎也僵住了,四周看了看,结结巴巴地道:你……究竟……是谁?快点儿……出来,别再这里……装神……弄鬼……了。
可是,四下里还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风在轻轻地吹,叶子在轻轻地落,阳光在轻轻地绽放。
或许真的是幻觉吧。她想。
女人收起剑,微微舒缓了一下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身体,还剑入鞘,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揉了揉因为太过于劳累已经微微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她刚想离开这里,将自己已经杀了索命青衣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为什么非要杀索命青衣?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显得更加苍凉,更加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自嘲的笑。
女人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她知道,这决不是幻觉。
她浑身酸软无力,甚至连弯腰去捡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四下地看了看,期期艾艾地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声音嘶哑而尖锐,就像是竭力嘶喊出来的,只是,在极度恐慌中,她的那些喊出来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得微弱,微弱得连一丝微微的风都能够吹断。
那个声音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假如这个时候跟你说话的,是鬼的话,恐怕你自己也已经变成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