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来不在骰子上搞鬼。
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那些在骰子上搞鬼的家伙,认为那些人没有真本身,只能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在唬人。
人,只能靠自己。
如果只能靠作假来混日子的话,那么,迟早会穿帮的,而在赌场里混的人如果让人家看出搞鬼的话,下场一定很惨的。
他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他仍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美好的生活还在前面等着他。
所以,他还不想就这么早死去。
他刚刚在东区买了一栋新房子,他的妻子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贤惠,最近又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看着这些还散发着油墨香味儿的银票,他那一直都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或许,这是他花的时间最少,而又赢的最多的一次。
他最近的花消有点儿大,那栋房子花掉了他大半的积蓄,儿子的满月酒摆得又太过于豪奢了一点儿,所以,这笔银票对他来说,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而那个老头儿,也确实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或许,刚才应该把价钱再给他稍微地抬高一些的,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女儿,毕竟那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而那个大姑娘,也确实挺漂亮的。
生过儿子之后,妻子好像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儿子的身上,所以,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好像已经显得没有以前那么默契了。
或许,我可以把那个漂亮的大姑娘收做二室的。
他一边数刚刚赢来的银票,一便这样想着。
他想的很美,也很得意,所以,笑起来也就有点儿忘乎所以。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犹如窗外的那些秋天的天空一样澄澈,干净,却又带着些无限的悲意。
可是,突然间,仅仅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似的。
刺得很轻。
可是,他那一直都在忘乎所以的脸上,却突然开始扭曲起来,就像是一张不小心被捏坏了的泥塑。
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左手使劲地握着那只一直攥着银票的右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手里的银票散落一地。
银票散落在那里,却没有人敢拣,多事的人便赶紧跑往后厅,跟今天当班的主管报告这个奇怪的消息。
那主管跑出来,摸了摸那中年汉子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中年汉子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死因,就像是忽然鬼魅缠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勒死了一般,而他脸上的表情恐惧而微妙。
姬冰燕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窗前。
那些秋天的澄澈的阳光透过窗纸,投影到她的脸上,美丽,洁白,就像是一支正在绽放的百合花在阳光下摇曳,跳动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然后,成了一声叹息。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吹来的风,带着远山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都是逼人的秋意。
秋天的天,小孩子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刚刚外面明明还是阳光一片,可是,转眼间,却开始朦胧起来,仿佛是澄澈透碧的天际里刷上了一层厚厚的涂料,沉甸甸的,重重地压在房顶上。
可是,这无边的秋意却无法影响姬冰燕的心情。
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虽然刚才父亲差点儿没把她卖掉,可是,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似乎是早就料到,父亲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卖掉她一般。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一旁的姬四绝。
姬四绝却是一脸的憔悴,满面病容,夹带着沧桑的皱纹随着微微的呼吸的上下起伏着,蠕动着。
那样子,简直比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还要难看。2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