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竹公主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又与我悄悄议论了半天苏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指望她帮忙周旋是没有希望了。

“王上和公主瞧着园中景致如何？”苏寂微笑道。

“不错，很不错。”我点着头道，显得我们很是用心地欣赏了一番。

文昌帝君闻言，奇怪地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些奇技淫巧，费人功夫又磨人意志，怎么今日又改了口？”

我这才想起来，以前文昌帝君煞费苦心追求大姐姐，为了让我在大姐姐面前说些好话，便特特叫我来园中赏花，我便说了这些话。

我想了想道，“我当年说这些话，可见彼时没有如今这样好的眼光。”

苏寂笑笑没有说话，将话题岔了开去。

我举杯喝了一口闻起来透着清冽酒香和淡淡葡萄香的葡萄酿，不由感叹一句，“这葡萄酿果然很好。”

文昌帝君得意地笑笑，“那是自然。”

贞竹公主也喝了一口，然后将整杯喝完。

文昌帝君看见，皱眉道，“这酒虽然尝起来甜香可口，可是酒性却足，公主浅尝即可，若是你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贞竹公主脸一红，没有说话。

我见了便道，“你不用吓唬贞竹公主，分明是你小气，怕我们敞开来喝，多喝了你的酒，就拿这话来说。若是你舍不得，我们就到昭顺帝君的九曲宫里去喝桐椒酒算了。”

“你倒是会拿着旁人的酒大方做东，”文昌帝君道，“你怎么不叫我们到你的行宫去喝杯水酒？”

“这算不上什么，你们明日来便是。”

我自然不能输了阵势，嘴上这样说，心中寻思着要拿个什么理由遣开白赫之呢——我聚众喝酒，这可是极有可能引发治安问题的。

苏寂道，“你是闲散的神仙，可王上要打理炎释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哪里能日日陪着你喝酒。”

这话说的深得我心。我赞同地看着他。

苏寂只垂首倒酒。

由于葡萄酿很好，我们也算得上相谈甚欢，到晚上要告辞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脚步踉跄了。

苏寂见如此，便说要送我回去，不过原本我们就能相跟一段路程，我也觉得不甚麻烦，便坦然受了。

我的酒品向来很好，即便是喝得更加醉些，也不过是絮叨些，既然苏寂已经见过我喝醉的模样，近来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失态的事，我便很放心地和苏寂走了。

大约是我小瞧了这葡萄酿，过了片刻，我就睡意难当，实在难以支持，我拼命睁开眼睛，挣扎着对苏寂道，“帝君。”

“嗯？苏寂伸手扶住我，“睡吧，我陪着你。”

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做了什么梦，只觉得梦中很是嘈杂。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地洞里，阳光斑斑驳驳地照进洞口，一片静谧。

我揉揉眼睛，坐起来。

苏寂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手边放着一颗散发着柔和光亮的夜明珠，一盏冒着冉冉热气的茶水，垂首看着一本书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书页。

听见我的动静，他抬起头，“你醒了？”

我揉着额头，“我睡了多久了？”

苏寂将茶盏走过来递给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大概八、九个时辰。”

我喝了几口茶，才清醒些。

“可好些了？”苏寂问。

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苏寂皱皱眉头，俯身看着我，半晌道，“不如你到这温泉里泡一泡吧。”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只是我虽然是个思想开放的神仙，可是没有开放到当着其他男子面洗澡的地步，所以止不住看了苏寂一眼。

苏寂道，“我去外面帮你守着。”

我点点头。

苏寂便扶起我，走到温泉边上，转身走了几步，飞身上了地面。

我宽了衣裙，跳进水潭。

温热的泉水划过肌肤，我舒服地打个战，坐了下来。

我睡了这么许久，难道苏寂便这样一直陪着我？我想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苏寂这样好静，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何况这个地洞是我的秘密宝地，借给他消遣已经很慷慨，难道借了他就不许我这个真正的主人睡觉了不成，这样一想，便觉得释然。

泡了大约半个时辰，我起身出了水潭，穿好衣裳。

“帝君。”我仰头唤了一声。

苏寂应声下来，手上还拿着几个果子。

“睡了这么久，王上想必腹中饥饿，我摘了几个野果，王上先填填肚子吧。”苏寂递给我。

我一看是熟透的野生梨子，汁水饱满，果香诱人，喜滋滋地接过一个。

“多谢帝君。”我咬着梨子，吃得开心。

苏寂看着我，微笑着将手中剩下的两三个放在一旁。

“帝君也尝尝，很香甜的。”我像是卖果子的农妇一般热情地道。

苏寂摇摇头，“我不饿。”

既然他不吃，那就算了。我自己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时地洞里沉默起来，我一边大口吃着梨子，一边客气道，“昨夜劳烦帝君照顾，玉芒谢过帝君。”

“王上不必客气，王上也不过睡着，也没有怎样费功夫照应。”苏寂捡起一旁的书，翻看起来。

我好奇地起身凑过去，“帝君在看什么？”

苏寂将书挪到我眼前。

“南华经？”我念了念封皮上的名字，道，“帝君怎么在看这些？你总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已经与那些头陀没什么分别，再看这些，难道是彻底做那方外之人吗？”

苏寂笑了笑，拿着书，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与僧人很相像吗？”

我啃着梨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