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也算是饱读史书,我也不与你提什么民贵君轻的大道理。”苏规站起身来,轻轻解下身上的蓑衣,露出内里玄色的鹤氅:“自中古以来,王朝变易,江山换主数不胜数,韦帅能记住几个废立天子之臣?又能记住几个被废之君呢?更何况这等虚名与我们又有和干系。”
“还是你看得清楚。”
韦怀文同样收起钓竿。
“不过慈州之事……”
“韦帅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苏规轻轻一笑。
“会不会让小一辈心里起了间隙?”韦怀文摇了摇头道:“毕竟有谢家前车之鉴,莫要好好的一个晚辈,给生生养成了仇人。”
“会吗?”
这位被尊称为“苏公”的大梁柱石眼神清冷的望着江面。
“我先在建康示敌以弱,摆出了一副长远谋划的架势,然后彻儿登临黄天,将慈州让了出去。朝廷果然坐不住了,派人过去炮制大狱。的确这里面有我的谋划,可归根结底,不也是时势使然?”
“你还是有算计。”
韦怀文摇头晃脑地说道:“比起一个高高在上的长生真人,你更想借黄天道的势力,完成你这最后一步棋。老苏啊,咱们这点算计总会被人家看出来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业。我还记得刚刚认识韦帅的时候,那个时候韦帅不过是个整日里飞鹰走狗的纨绔。”
韦怀文听得这位老友在这里追思往事,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轻蔑。
“说得你好像能比我强到哪里去一样。”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我被他们罗织罪名,定下大罪,当处以肉刑。家里当时已经准备好了银钱为我赎罪,结果忽然来了位青衣使者,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我就只能送入蚕室,挨了那一下。”
“不过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而已。”
韦怀文伸手拍了拍自家友人的肩膀:“若非如此,当年枋头一战,恐怕你就要成了一具死尸了。”
“那位敲打我们雍州武人,从来没有停的时候。说起来这大梁的江山有我雍州武人的一半,枋头故意设计我等,平日里分化瓦解,却是一招一式都对准了咱们。”
“这是自然,宇文睿不过是疥癣之疾,你我才是人家的心腹大患。”
“所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苏规看着韦怀文道:“有些事情既然定下了,那就没有必要考虑的太过周详。阿彻若是觉得我偷偷算计了他,那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怎么,你还想跟他动手论个高低?”
韦怀文撇了撇嘴。
“当然不会,我这么一场奔波操劳,总是为了他们。如果不做这一场,他也不会舒服,我更不会舒服,你我都会给人家压得没有喘息之机。”
“皇帝太过英明神武,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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