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也不想跟这位继续在此缠磨,握着折扇抱拳一下,便直接奔着内堂而去。
大堂之上,早有两位行幽御史身穿官服,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一人身材高大,长须垂至胸口,双眸之中剑意潜藏,发丝之中已经染上一缕灰白,不过面貌却仿如青年。
这位行幽御史出身玉阳山,名唤熊绶,若论辈分,薛白芷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师叔。
他当初困在第六品境界许久,心灰意冷下山去求人间富贵,倒是在红尘之中打磨一颗道心,竟然证得第五品还丹。
下山容易,要重新再上玉阳山却是千难万难,熊绶便在御史台做了一名行幽御史,他是玄门正宗出身,法力深厚,一口法剑更是凌厉远胜同僚,即便在御史台中也是难得的高手。
当初巫支祁大闹御史台,便是他带领其他御史围杀,其在御史台地位之重,手段之高可见一斑。
另一位身材消瘦,双目之中没有瞳孔,尽是一片苍白,发髻以一骨簪定住,双耳上各自缠绕一条青色小蛇,正在他耳边吐信不止。
这位李一真当初也是中土有名的散修,走南闯北,亦正亦邪,当初曾与宇文睿在北面连斗数场。后来北魏太师势力膨胀,这位也就只有南下讨日子过活。
不过能与宇文睿这样的一代天骄交恶之后还能逃到南边混日子,一身修为艺业也是可想而知,绝非什么庸手。
这两位就这样坐着,彼此也不言语,仿佛是庙里供奉的什么泥胎木偶。
“两位钦使,小苏理刑到了。”
一旁的小吏出言提醒一句。
这两位皆是老牌子的五品还丹,气机感应自然敏锐,苏彻来没来,走到哪里了,那都是门清,不过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李兄,既然小苏已经到了,那不如还是听听他怎么说。”
熊绶一开口仿佛有剑吟之声。
他养剑多年,周身剑意早已积蓄至一个极点,举止动卧之间皆有异象。
“好。”
李一真眼睛望向门口:“去请咱们那位小苏吧。”
当初大梁北伐,有枋头之败,追随当今皇族的雍州各族菁英几乎丧尽,其中尤以杜陵苏氏为甚,几乎是满门皆灭,若不是有宫里那位异军突起,数年间登临武道第四品境界,恐怕此间再无杜陵苏氏这一门了。
那位以武道第四品,足以力敌北国太师之修为,被朝中上下尊称一个“苏公”。
当时只道是杜陵苏氏不过是回光返照,没成想未过多久,杜陵苏氏剩下的三个男丁里反而有一人拜在黄天道长生真人门下,消息传入建康,不知道多少人跌破眼镜。
后来更是飞速迈入第五品境界,踏入定鼎枢机之列,因此上在御史台内,将那位武道第四品的大宗师称为“老苏”,将这位新锐的玄门修士称之为“小苏”。
原本还靠着老苏苦心经营,仰仗韦怀文费心提携的苏氏一门竟然有了再起之势。
实在是朝中最大的变数。
即便熊绶与李一真皆是五品修为,堪称国之柱石,在面对这位声名鹊起的“小苏”之前都有些微妙的挫败感。
逝者如斯,天下间竟然又出了这般人物。
不多时,苏彻手摇美人扇,缓步登上了慈州行御史台的大堂。
熊绶与李一真各自在座,两边的气机直接撞在了一起。
这乃是一种灵觉上的交锋。
在苏彻感应之中,那位熊绶仿佛是纯冰凝就的利剑,寒风所及,皆为三尺剑所斩断。而另外那位李一真则是深藏不露,周身犹如一口深潭,其后别有生机灵动。
到底是御史台的五品还丹,当初那头水猴子能在他们围剿之下逃出生天,果然不简单。
苏彻心中念头闪过,而熊绶与李一真的感受则更加不同。
熊绶只感觉苏彻仿佛一座万仞高山,势连大地,直指苍穹。而李一真的感觉则更加明确,仿佛是看到了天敌一般,周身寒毛纷纷乍起。
闻名不如见面。
这两位行幽御史对视一眼。
小苏果然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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