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眠抿唇,躺平,闭眼一条龙,没有应答。
宸贵妃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提“请太医”这事了,她到底还惦记着上一个太医猛然被蒋眠揍出去的样子。
身子的确疲累,蒋眠就趁着躺着的功夫,歇了一下。
微风拂过脸庞,带来一句声音,是曾青:“少主,信已经送到了。”
蒋眠慢慢睁眼,浅色眸子缓缓恢复焦距。
最近这一死生越发猖獗,每次从平躺姿势起身,都要好一阵心悸。
蒋眠耐心十足,等到胸口那一股劲过去,才慢慢用手撑着床板,起了身。
曾青想过来阻拦,他没有拒绝。
看着蒋眠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曾青连忙从旁边拿出药丸。
“殿下!”他一手向蒋眠递药丸,另一手握着青瓷茶盏,内有温水。
蒋眠先是把那药丸隔着素帕拿过来,放入口中,再接过青瓷盏,他喉间轻动,面上仍旧是一派平静。
“您好些了吗?”曾青低头询问。
蒋眠只是用那双鹰一般的眼眸盯着他:“信。”
曾青会意:“信已经送到了,按您的吩咐,没有让别人看到,也特意找了个明显位置,谢小姐一定能看到。”
蒋眠慢慢喘气,胸口那股汹涌感觉缓缓回复平静,他起身换衣,推开窗台,再次消失在殿内。
曾青只是出去给他倒热茶的功夫,回来,发现人就已经不见了。
搁下那杯茶,曾青失笑,看来少主那颗心,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毕竟,谢小姐不在这些天,少主是怎么过的,他也清楚。
窗外传来鸟鸣,曾青随手往外抛了些鸟食,引得它们纷纷来地上啄。
透过窗台,曾青隐隐约约见到远处一个身影,想是少主罢。
那个被望着的身影没有停留,几个利索起落,便隐没在天际,与晴朗白昼融为一体。
镇远将军府。
谢咏薇发现了院角花盆底的不平整。
她没有声张,只是吩咐几个丫鬟到外头做活去,她想自己待一待。
冬青等听命,到外头找活儿干去了谢咏薇也就趁这功夫,拿出了花盆底,压着的那封信。
“今儿下午,乞老地方一晤。”
老地方?
谢咏薇琢磨一下,可能是指天虹教在京城中的秘密接头地点罢。
用毕午饭后,谢咏薇装模作样在院内走了几圈,就假意称困倦,离了正厅,回房去了。
因她才回来不久,傅玫也不多久留,说几句“好好休息”,便放她回屋了。
谢咏薇只还觉得有些怪。
怎么爹爹直到这个时辰了,还没从宫中回来?
早朝的时辰已完毕,按理说,她这时候应该回到家了才对。
问娘亲,娘亲倒是低下头,拍拍她的手,让她别多想:“你爹最近就是比较忙,没事儿。”
谢咏薇下意识问:“爹爹近日都是这么迟回府吗?”
傅玫明显不想多说,声音变得严厉了些:“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干,问来问去有什么用?”
谢咏薇敛目:“哦。”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傅玫抱住谢咏薇,语气柔和:“没事的,爹爹忙完这一阵就回来了啊。”
谢咏薇虽然置身一个温暖怀抱,却感到身子无比僵硬。
她眨眨眼:“哦。”
傅玫突然间又道:“诶,对了,你刚才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快去歇着吧,别担心太多。”
谢咏薇木木点头,思考了一下,接道:“娘,你也好好休息。”
傅玫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忙,忙完这一阵再说!”
知晓傅玫强硬性子,谢咏薇也就不再多说:“好,那女儿先走了。”
跨出门槛,谢咏薇深深吸气,方才的气氛让她窒息,她好似被冲到浅滩的鱼,差点缺水而亡。
所幸现已来到外头,也算是能顺畅呼吸了。
午间日头热,烫着大地,扑面而来一股热浪。
谢咏薇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前行,倒也没晒到什么太阳。
她换了一身轻便衣物,又细细给脸上贴好东西。
一切准备完毕,谢咏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自家后墙翻越而出。
一落地,热浪扑面而来,谢咏薇抿抿唇,抬腿混入人流之中,她没有带丫鬟,更没有惊动在将军府外巡逻的侍卫。
路人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样貌平庸的女孩。
谢咏薇抬眼去寻标志物,“脸”是平平无奇的方脸,“肤色”暗黄,还缀着几颗麻子,让人扫一眼,就能很快忘记。
托这张“脸”的福,谢咏薇碰面地点。
那是一座院落。
谢咏薇知道以自己这张“脸”,没有通行资格,于是乎她也不急,就在门外等人。
不一会儿,一道玄色翩然而至,正落在谢咏薇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