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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认为邀月楼与那些酒楼无甚差别,不料入内发觉楼宇宽敞明亮,天井式的围栏层层旋绕而上,虽少了几分靡靡之色,却别有一番大气雅致。
二楼三楼皆是雅间,以不同绣样的屏风为隔断,放眼望去席间人影绰绰,想必慕名的贵客早已坐定等着好戏。
白玉石砌的舞台边上设有两处案席,一处悬着层层纱帘,隐约可见帘后摆琴,而正对面的檀木桌上已摆好茶点及青铜香薰,正是为对曲者所设席位。
来之前我自然命人清掉其他对曲对手,故而楼内小厮一见我们便伸手引我们入座,此刻楼中乐声起,舞姬登台献舞,一时气氛大盛,楼中俱是杯盏相碰言谈欢笑之声。
我双手捧着茶盏来回滚着暖手,四顾场中舞姬妖娆酣舞,心中腹诽决计不能让宋郎生来这等场所,男人还是日出勤恳劳作日落早归没见识的好。
想到这儿我把目光扫向聂然,以前在陈家村,煦方总能用箫声吸引许多村里的姑娘成群结队的来搭讪,后来有天他说,不如不捕鱼了,去邻镇上的红楼卖艺,赚的更快更多。我自然是竭力反对,嚷嚷着他见多了那些莺莺燕燕乱了心该如何是好?
同样的人,同样的场合,当年百般阻挠,今时千方怂恿,这算不算是物是人非?
察觉到我的眼神,聂然转头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个疑问,就这么脱口问了:“你的箫是从哪儿学的?”
他一怔,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清寒,我摆摆手,“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我儿时不会说话。”
我诧然。
他温雅的声音在这喧闹的场合显得格外平静,“寻常人家的孩子一两岁便能说话了,可我到了四岁连‘爹娘’都说不出。所有人都为之忧心为之叹息,我亦然。一日日看着我爹对我从期许到失望,喜悦也好恐惧也罢,我都无从诉说。”
“后来有了箫,它能替我说出我说不了的话。”他半敛下眉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箫,“我也记不得是如何学会,就好像这是我与生俱来就能做到的事一般。”
两年前,和风也问过煦方,你明明失忆了,怎么会记得箫是如何吹的呢?
他挥着箫笑道:“我也不知,一拿起它,就觉得好像生来就会一样。”
一个错眼,我几乎要把眼前这个人看成煦方了,这才伸指揉眉,一遍遍暗示自己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之人。
此时楼内奏乐戛然而止,舞姬们也纷纷散退,我看向前方纱帘处,已有一人婉坐琴边,虽瞧不清真容,其宁雅姿态,竟莫名给人予妙曼之感。
全场刹那静下,只余清风吹拂帘动,所有人俱在屏息等待拨弦。
女子左手抚上琴端,在徐徐抬起右手时似乎往我们这儿一看,下一瞬铮然拨弦,弦弦声紧,骤然卷起一股风起云涌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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