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又看见了差役逼着村民交租暴打百姓的场面。
“这牛租,你们想拖到什么时候?啊?这天下甭提是谁做皇上,这牛租都得交!”一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村落传出,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妇孺的哭泣哀求声和鞭子抽打人体的声音。
“想抗租?想抗租就得打,今日官爷我的话就放在了,没有钱,拿物来抵;没钱没东西的,哼哼哼……”
郭荣一行人便在这小吏的哼哼威胁声中出现。
“若是没钱没东西你要怎么样?”郭荣冷冷看着那小吏,再看村民,衣衫都被抽得破烂,一旁的女人和孩子都惊恐的躲着。
那小吏见郭荣身披半副盔甲,内里一件紫色战袍,眼中冷光闪动,浑身上下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另外三人都做儒生打扮。身后更是跟着不少全副铠甲的牙将亲兵。待看到本城的老爷们也都出现了,心知郭荣乃是大人物。忙小心跪下道:“见过大人。卑职如此实乃被逼的,这些个刁民欠着朝廷的牛租,催收了多次了,也不见他们缴纳。卑职以为他们要赖掉,故才动了鞭子的……”
“是谁允你收租时用武力的?”
郭荣看着那些百姓眼中惧怕里夹着厌恶,心中暗叹,这牛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得尽快向阿爹上一份奏疏,请求废除梁末以来民间所存牛租和营田事物。只是此事还不能过早宣扬开来。便让亲兵留下些银钱给村民作为医资后,便回转澶州城去了。一路上还不时看见自幽州逃回的流民。
“这些流民若能尽快安置,未尝不是劳力。荒芜这些田地,实在是太过浪费了。正好刘进章家中搜出那么多粮食,看是否能作为种粮。若是可行,便尽快招揽流民耕种,到了秋天时,百姓缺粮的情况或许能缓解一二。”郭荣想到那成片的荒地说道。
王朴点头道:“君侯所言极是,只是如何做,须得理出具体章程来才行。”
“荒芜之地还需确认是否是无主之地。若是流民才种上庄稼,这地主人回来了,又是一番争端。”王敏也道。
“待问所说也有道理,所以必须得尽快想出一章程来。”郭荣心中甚是满意,虽然前世王敏和崔颂在赵匡胤手上也是兢兢业业的,但是他们有才确实不假。
郭荣和几人商议完正事回到后院时,已经是酉时中了。
“见过大人。”郑妈妈看见郭荣进了院子,忙行礼道。
“夫人呢?她可曾用过饭了?”
“夫人将西厢的一间屋子布置成了书房,现在正在那屋里呢。还没有用饭,说等着大人回来用饭呢。”郑妈妈想到劝了两次,都被夫人推过了。
郭荣有些不高兴,娥皇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你去叫丫鬟在厅中摆好饭,我亲自去叫夫人。”
周宪正在烛光中给阿久写信,让他一人留在汴梁,终归是有些不放心的,因此书信写了好几张,话都没有说完。
郭荣进了书房,便看见周宪凝眉写信的温婉神情。脚步声放缓还是惊动了周宪。
周宪一看是郭荣回来了,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放下笔道:“回来了?”
郭荣心中的不快被这个笑容消去了许多:“不是让侍卫传话说不用等我了?我听郑妈妈说你到现在都没用饭?”
“一个人吃饭哪里有滋味了?再说我也不饿,下午在家中还用过点心呢。倒是你,忙到现在,是不是饿得呛?一路上就和你说了,做事呢,慢慢来。你以前还和我讲说,你前世早逝,便是因为太过劳累了,生生将身体给熬垮的。重活一世不容易,可不能重蹈覆辙了。”周宪笑拉着郭荣出了书房。
郭荣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今日这样,大概是多年没有接触政务,忽然见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贪官小吏,实在是忍受不了。倒是你,下午没歇息么?”心中却暗想,娥皇前世去世时的年纪可比自己还小,这身体骨更该注意一些才是。
“中午都睡了小半个时辰呢。后来还见了这府中的奴仆,说来真是不敢相信,小小的刺史府中,七十多个奴仆里有五十多人和外面的人有牵扯,我也不客气,这些人全部打发走了,所以这几天,很多事情要劳烦你的亲兵了……”周宪暗叹道。随即想起那哭哭啼啼的几个女孩子,瞪了郭荣一眼道:“第一天就有人送女人来,你说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郭荣先是一愣,看着周宪故作恼怒的神色笑道:“以后若还有人不长眼色送人来的话,我亲自打发就是了。你啊,可别吃这些没谱儿的醋了,多吃点饭才是。”
周宪看郭荣调笑的神色,恨恨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这才气平了一些。
夫妻俩好生地吃了一顿饭,又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
周宪想到自己写给阿久的书信还没有写完,便道:“随我去书房去将书信写完吧,哎,说来,我还是有些担心阿久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
郭荣摇了摇头:“放心吧,阿久在禁军里从最小的兵卒做起,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己继位后最大的软肋,就是没有在军中历练军中无根基?再则,阿久在汴梁,还能替自己看着点赵家兄弟的动静。
周宪也知道男孩子该放手的时候须得放手,不过该关心的时候也不能少关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