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禁让她想起自己幼年生病的情形,在自己家中,哥哥姐姐母亲围着自己忙得团团转,这时忆起只能让她愈发坚定自己心中的仇恨。
她听到大少夫人叹着气问:“夫君,真的要将元心姑娘留下吗?会不会有麻烦?”
“大嫂……”这是二少夫人的声音。
殷成渊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可见非常为难,后来开口道:“诶,她是和齐修一起查顾家的,被三顾盯上,的确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是,这么久以来齐修……齐修对她的情意,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不是个一般的姑娘,她和齐修一起冒险同生共死,又为齐修伤成这样……我们殷家亏欠她的。她如今无依无靠,若我们不护她周全,齐修,齐修在天有灵怎能安心?我们殷家又是多绝情啊?”
二少夫人也道:“是,大哥说得对,我们得把她留下护她周全……其实,其实昨天韶初就跟我说,在他看见这个姑娘冲进火场去救他弟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定她是我们殷家人了……所以,就算大哥大嫂你们不管,我和韶初也不会……”
卢远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夜里,很安静,她醒了过来,头脑昏沉,看了看屋内,好像没有其他人。
她想起来,想看看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无奈根本动弹不了,两只手都包着厚厚的纱布无法使力,脸颊上有一处刺疼得厉害,嗓子也疼,但好像比上次醒来时感觉好些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说话了,试着出声,一开口:“齐……”
声音是发出了,她却傻住了,为什么下意识地想叫那人的名字?
听到了她的声音,二少夫人从屋子的另一边走来,原来她一直都在,方才是在别间亲自为她煎药。
“你醒了,太好了,快躺下,不要动,先喝点水……”二少夫人给她倒了一杯水,吹凉了,用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帮助她喝下水,她干哑的喉间感觉好了许多。
二少夫人放下她,叫人去请大夫来,吩咐完,返还榻前,坐在她面前,关切地问她伤口疼不疼想不想吃东西。
她张嘴,试着说话,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勉强能听清:“好些了……我想……我想……”
“想什么?吃东西?我让他们去准备,都是做好的……”二少夫人道。
她摇摇头,虚弱道:“不,我想……去看看他……”
二少夫人即刻又是泫然,劝道:“你现在还不能下地,再等等好吗?他……就在家里……等你能下床了,再去奥。”
她抿唇,想要伸手拉二少夫人的手,然而做不到,动作让人心酸,含泪恳求:“我要去……求求你……”
二少夫人不忍心拒绝了,想了想,点了点头,遂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
二少夫人怕别人弄疼她,亲自给她穿换衣服。
卢远思感觉脖子上好像少了什么,用裹着纱布的手摸来摸去。
二少夫人瞧见了,连忙从袖间掏出那个用红绳系着的钥匙:“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我给你更衣的时候拿下来了,没弄丢,你放心。”
她又给她戴在脖子上了,卢远思低头看了下那把钥匙,顿时眼泪砸落下来,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二少夫人见状,问道:“这是……”
她道:“是他送给我的……侍郎府的钥匙……一个纪念品……那个地方,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家……现在都没了……”
二少夫人再次心痛落泪,泣不成声,放下手里的衣物转到了一旁去调整情绪,丫鬟继续为卢远思穿衣服。
侯门女子总是这样克制守仪,连哭都不能让自己尽情。
后来她调整好了,又回到卢远思面前,帮她下了床,低头叹息,说着话:“那天……他和他二哥喝酒,喝醉了……他二哥打趣他,问他什么时候娶你……他很烦恼……我们就问他怎么了,他说父亲不让他跟你在一起,他没法让父亲接受你……”
平缓的声音又颤抖起来,抽噎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他跟他二哥说,他是一定要跟元心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就算父亲反对也没用……他说他的元心世间最好,值得他牺牲值得他相信……在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要带他的元心远走高飞,不再留在这里,不再理会这长安城内的纷纷扰扰……”
她的耳边又响起,那人说:“如果你是元心,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他是不是在期待她说一句:“我愿意为了你做元心”?
可她说的是:“可惜我是卢远思……”
她太害怕太绝望,所以她不懂得他说的是不能让卢远思留下,而不是元心。
他怎么会对元心下杀手?他那么爱她!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与她远走高飞,不再做殷家的三公子,也不用想什么前仇旧恨。
真真假假,纷纷扰扰,他心里,不过一个元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