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农人汗流浃背,弯腰埋首于田间,用一把把长镰刀收割麦秆,农妇与刚会走路的幼童背着箩筐在田野间拾捡遗穗,不远处田埂外农场里打麦的声音此起彼伏。
金茫茫的一片麦海在热风阵阵中翻波,远观颇为壮丽。
顾青玄扎好一捆麦子扛到田埂边放进麦堆中,收起镰刀,席地坐在梗上稍作休息,沾了泥土的手上捻着一根麦穗,他举起来细细瞧着,颜色尚好,可谷粒不够丰腴,壳子一捏就瘪了。
今年春种少雨,夏收多旱,长安周围的耕田尚且如此,更何况再北些的地方呢?
看来,今年也不会是一个丰收之年。
百姓又要苦一年了。
他将那根穗子插回麦堆里,擦擦脸上的汗珠,用斗笠扇风,双眼上抬,直视当空烈阳,又垂眼观望着忙碌的农人。
几个年长的农夫扛着刚收割的麦子过来了,笑音朗朗,说话时带着北方人浓重的口音。他们本来是背井离乡的难民,来到长安流离无居,被顾青玄安置在这南郊农庄,才有了耕田住处,对顾青玄都很是感佩。
他们刚来时,顾青玄还只是一个七品主簿,这时他已是当朝正三品御史中丞,不过他们可都不会知道这些,只见他常常扛着锄头来这里与他们一起劳作。他们不会唤他大人先生什么的,也不会行官礼说客辞,只会憨憨地叫他顾老爷,在田间与他闲话家常,儿女多大啦,什么时候抱孙子啊……
顾青玄自在地坐在田边跟几个老农一起乘凉说笑,埂上有马车驶来的声音,远远听到有人叫“大人!”,他转头看,驾车的是唐伯,料想是来给他送水送饭的。
马车在宽阔处停下,唐伯没有直接过来,而是打开了车篷门,顾清桓与顾清宁相继下车向他走来,行色匆匆。
顾青玄暗自叹气摇头……
因为他早就摸清规律了,一般唐伯一人来找他,天下太平,若是顾清风跟来,准是来报什么好事,若是长子长女有谁来,那就是出什么事了,若他们俩一起来,情况可就大有不妙了……
“父亲,快回家!”他们向这边快步走来,顾清宁远远就向他喊着。
顾青玄纳闷地瞅着他们俩:“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让他意外的是,顾清宁一脸喜色,拖他的手道:“父亲,晋王爷来我们府上了,说是要与你商定清风和郡主的婚事,你快回去吧!王爷在等着呢!”
果然,依旧不是什么好事……
顾清宁是当局者迷,顾清桓对此事清醒很多,心中暗有揣测,细觑顾青玄的神情,问道:“父亲,你怎么看?”
他一耸肩,“我还能怎么看?王爷都登门了,我能不露面吗?”
“那好,走吧,父亲。”顾清宁催他上车。
他扬扬手示意他们先去,他弯下腰收拾自己的农具茶壶,与农夫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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