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子看了多时,眼中泛出泪光,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吴升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前辈?”吴升试着提醒他,该回答问题了,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用得着考虑那么久吗?
东篱子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天书……这是天书啊……”
吴升大为振奋:“前辈见过?”
东篱子问:“你从哪里见到的?”
吴升道:“我那朋友曾经游历蛮荒之地,于不知名的某处山崖下所见,刻在石壁上。”
东篱子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吴升道:“他就见了这一个。”
东篱子追问:“蛮荒何处?”
吴升道:“我那朋友说,深入蛮荒八百里,某处不知名的山崖……”
“你还记得路么?”
“我那朋友再入蛮荒,至今未曾露面,也不知是失陷了,还是……”
“小王八蛋,别你朋友了行不行?”
“哎?老贼,早就说了是我朋友!”
东篱子瞪着吴升酝了半天气,吴升回瞪之,面带冷笑,大眼瞪小眼,终于还是没有碰撞出火花,各自退了一步。
“什么是天书,我都拿出来了,你不给个解释?白看?占我便宜?赶紧说说!”
“这是稷下学宫秘藏的天书文字,每一个字都包含着天地至理,就算稷下学宫自己,也只有奉行以上高层才知端倪,世间绝不流传,外人见过的极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哼……”
东篱子不说话了,吴升推测:“是……贵师宋前辈所传?”
东篱子道:“这天书文字,你万万不可说出去,懂吗?”
吴升点头:“我自然知道,这不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吗?”
东篱子吹胡子:“我什么时候逼迫过你?”
吴升道:“你不给我九转一气丹的丹方,我那朋友无法破境,这不就是逼迫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东篱子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去厨下打了一葫芦酒,直接赶往山后。
都是修士,而且都不是修士中的傻子,什么情况,相互映证下立刻就清楚了:在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的、画出来的,都是自己认知的东西,和对方看到的、画出来的完全不同。
比如吴升画的是两笔,东篱子看到的只有一笔,吴升画的这两笔分明是波浪形的蝌蚪线条,东篱子眼中看到的却是一朵火焰。
反之亦然。
吴升的思绪由此追溯回去,想必当年在雷公山得授云纹时,他眼中的云纹和金无幻看到的也是不同的吧?可惜当时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比对,否则早就应该知道了。
东篱子转身,向宋毋忌墓拜了三拜:“老师,原来天书是这样的。”
吴升也很感慨,这玩意儿确实神了,不愧是天书啊。
拜完之后,东篱子向吴升道:“当年老师偶然得了三十六个天书文字,将其纳入丹道,终成一代高师,可就在老师向合道冲击之时,却意外失败了。你不要以为老夫大言不惭,向合道冲击失败,于旁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于老师而言,的确是个意外,因为老师几乎已经炼成内丹,只差最后一步。老夫适逢外出采药,回山之后方才得知,却已然晚了。疑惑之下,我向师兄询问详情,师兄却道他也不知,反而一再追问这三十六天书文字的下落,老夫原以为他早得了老师传授,没想到老师竟然一个天书文字也没传给他。”
吴升悚然而惊,下意识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你是说,桑田无弑师?”
东篱子摇头:“老夫不清楚,老夫至今不知老师是怎么死的。直到半年后,师兄得罪了晋君,据说是卷入了下宫之乱,栾、郤二氏受晋君之命诛赵。赵氏被诛的消息传至宗门,据说晋君将遣兵入山,搜剿赵氏后人,此为灭门之祸,师兄下令举派逃难,最后宗门中只有寥寥数人逃出生天。犹记当日,混乱之中收拾行装,老夫不意碰翻了自家一个丹瓶,其中滚落一枚灵丹,这才发现了老师遗书。”
吴升喃喃道:“丹中遗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