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危险，就能代表中心地区也没危险？”

听到莫鳞的答复，常风差点没被呛死。

尤其是后半段，“既然是病毒那总归能找到治愈的方法”，常风本想举出几个反例，但很快发现在自己知识范畴内，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绝症病毒，近些年里都已经被白海治了个干干净净……

那句话由老师说出来当然没问题，白海确实创造了种种奇迹。然而跟莫鳞这群普普通通的学生又有什么关系？

进了地主家，不代表自己的脸上也镶了金。

“别这么理所当然地把白海的成就当作是你们自己的。还有，我们已经获得了情报，白海目前并没有开发出病毒抗体，就连疫苗都没有。这是你们最尊敬的薛振校长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真以为自己有机会？”

无稽的想法还是趁早打消为妙，常风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继续说道：“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检查站的实验室里，配合我们军方的工作就够了，不需要你们搞什么创造。”

就事论事，薛振在国际学术界的权威是世人公认的，即便生化感染事件幕后或许有他作为推手，常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所拥有的聪慧与才智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听到他搬出“白海教父”的名谓，莫鳞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手上的力量松懈不少，她的头压得更低，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样的开导方式是有些残酷，说不定会严重挫伤她的信心，影响在科研道路上的前程，但常风别无选择，毕竟总好过让莫鳞在自己盲目冲动的驱使下，奔向感染区送死。

莫鳞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腿上。

常风以为这便是结束了，抬脚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身后那个小女生这样说道。

“为什么不能……”

“老师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学生不能做到？”

听到这句话，陆剑川慢慢闭上了眼睛，心中产生了一丝怜悯。

扬言要挑战白海的诸位巨头们，做到他们没能做到的事，确实算得上豪气干云，然而若只是把一番雄壮言辞用作回击常风的狡辩，这样的挣扎……未免也太过难看了。

“他们，不能代表白海的全部……”

直到这一句话说出来，陆剑川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两名男生是慌张中带着一点迷茫，他们完全不明白莫鳞为什么突然抨击起了整个白海师门。

“你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吗？”常风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我说，包括校长在内的所有研究员、老师，他们都没有资格代表白海……”

莫鳞摇晃着，慢慢站起了身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哽塞，脸上更是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阴翳，颤巍巍地说道：“他们在离开之前，从来没问过我们学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学校……”

时至今日说起这些，是有点晚了，但莫鳞并不是为了抗争什么。

“当初为了考进这个学校，为了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我们付出过多大的努力……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我身边还有多少同学跟我一样，但他们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们的感受。”

莫鳞抬起头看着常风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眼泪不住地掉下来。

看到这一幕，陆剑川跟那两个男生都沉默了。

陆剑川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相当离谱。

“那天，我跟师弟们在实验室里学习，上的虽然是我不太喜欢的一节课。突然间你们就拿着枪冲了进来，撕烂了我全部的书，并把我一年里收集的小心保存的菌落全都砸了，然后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告诉我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说从今天开始……白海就不存在了。”

并非为了抗争，只是内心始终梗着这么一件事，越积越重。

“凭什么？就因为那什么狗屁的生化泄漏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那么不堪的眼神看着我们所有人，仿佛我们是那么的肮脏污秽！”

“多少年来，双亲一直希望我能够从事一份有益于社会的工作，而我也正如所愿的那样，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们过去对白海的期望把我推上了而今的位置，然而亲手毁掉这一切的又是你们！让人勇敢地去做梦，让人找到了自己的理想，现在又在我们的耳边大声喊着醒醒，只把光天化日下血淋淋的现实留给我们……”

“你不是说感染区里面很危险么，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那些丧尸到底有多么吓人，竟然能让你们害怕到只能把我们这些学生归为异类避之不及！就连正视我们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国道之上，莫鳞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痴痴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