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与火光弥漫，整个城市的色调像是烧成焦黄的废旧报纸。

水泥的街面上拥堵着一辆辆黑色或白色的轿车，丧尸就在车与车的缝隙之间穿梭，在宽阔的城市内游荡，丝毫没有忌惮。

放眼所见，书剑宇没有看到任何幸存者的活动迹象。

远处是一抹渐渐西下的太阳，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散发的光芒开始变得昏沉。

书剑宇看着正西方向，在成片的高耸建筑群后，明江大厦巍然伫立。

奇异的是，远远望去那幢建筑的光洁外壳仿佛生锈了一般，一块红一块紫黑，像是生长着苔藓，又如同发病的皮肤。

书剑宇不知道那是什么，加上之前从市中心传来过剧烈的地震，他派了距离最近的士兵过去了解情况，然而他们到现在也没发回消息。

如果到傍晚还没有收到消息，书剑宇会直接向总部报告，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后期限。

明江市，主城区最高建筑物，明江大厦。

慕云梓回到了之前与李玉涵爆发冲突的地点，这会儿她正坐在明江大厦顶部的天台外沿，身旁站着李玉涵，两个怪物一声不响地静立着。

李玉涵的后腰长出了一根黑色的长尾，仿佛魅魔的身体部位，长尾一圈圈环绕，倒提着一名身穿军服的本地士兵。

那士兵虽然还活着，但不论怎么挣扎，他都无法脱离长尾的束缚，此刻李玉涵也没有杀心，只是任由长尾摆动，像是恶魔的触手，在百米高空悬提着士兵。

“如果不是这栋建筑的抗震能力出色，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废墟。”

李玉涵望了一眼脚下的大街，那个方圆二十米的巨坑仍然留在原地，先前慕云梓携千钧之势一拳击下，险些将整个回型街区掀了个底朝天。

明江大厦的所在地本是城区最繁华的回型街区，现在，一些低矮的商铺建筑被彻底打成了砖块和混凝土的残骸，信号灯、路灯和广告牌混乱地砸在地上。

难怪慕云梓能够获得“深红之龙”的别称，她小小的身躯里确实蕴含恐怖的力量。

“怎么，你害怕了么？我们迟早还会再打一架的。你要是想活下去，只要不停地逃跑就够了，逃避从来都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案。”慕云梓懒洋洋地说道，踢着自己的双脚。

“话说你在明大的事情办完了？这么有闲心过来看我热闹？”她转头望了一眼李玉涵。

李玉涵默不作声，只是伸出了右手，在她右手的食指上悬停着一只眼珠金黄的乌鸦，这只乌鸦正在用喙打理自己翅膀下的细羽毛，看起来跟普通的乌鸦没有任何区别。

看到这一幕，慕云梓的瞳孔微微一缩，说道：“哥哥，他怎么也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萧亦然确实找上了我，他说为了稳定感染的形势，明江的巢穴必须尽早成形，让我也过来帮你一把，支付的报酬是暂时不会过来追杀我。”李玉涵说道。

“有必要吗，就让它们自己慢慢来不就行了么，而且巢虫也不是我唤醒的。”慕云梓努了努嘴，在她所指的方向，数以万计的巢虫开始沿着明江大厦的外沿向上攀爬。

巢虫的尖刺足可以让它们在任何物体的表面攀爬，现在它们正不断从口器中分泌黏液，用于涂抹大厦的表面，这是一种红色的生物基质，成型后可以用作传递养分的细胞解构，也可以模仿植物的基因进行光合作用。

有了巢穴，丧尸族群就不会消亡，因为巢穴的基本作用是自给自足。

“你让巢虫捕杀了附近的丧尸，用来加速它们的繁衍？”李玉涵注意到附近的丧尸数量少得可怜，皱了皱眉头。

“是啊，你最好不要插手。”慕云梓踢着脚，两段小腿光洁如玉。

李玉涵沉默了，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低效，但也不是不行。

萧亦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直接由她和慕云梓调动本体的能量储备，联手构建巢穴，这样巢穴可以立刻成形，也不至于让单个种子损耗过大。

可慕云梓却选择了速度最慢的一种做法？天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盯着不断从下面往上攀爬的巢虫，交流一度中断。

“真是不容易。”慕云梓的声音似在叹息。

“什么不容易？”李玉涵没有明白。

“这些小东西每一个独立出来都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但汇聚在一起，最终却变成了有智慧的个体。”慕云梓说道。

“大概也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吧，”李点了点头，随便捡起一只靠近的巢虫捏碎了，颇不以为意，“毕竟分散就意味着危险。”

“人类也是这样的。”慕云梓说道。

“这不正是社会存在的意义么。”李玉涵笑了笑。

“不噢，我不是说它，”慕云梓看了李玉涵一眼，“我说的是人类自身，他们的内心。”

慕云梓补充道，“由细小而细微的东西一点点拼凑起来，分散就意味着混乱，而活着的所有尝试不过是为了努力自证和保持自我。经历、体验，感受喜怒哀乐并寻找意义。这是我觉得人类最温柔的地方，很可贵。”

“是么，”望着指间那一滩血肉模糊的残骸，已经完全看不见最初的形体，李玉涵摇了摇头，“这只是造物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