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流浪了几日,还被以前的乞儿嘲笑了一番,他们一同排挤他,如今的他连行乞也不能做了。
阿宇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明明前些时日,他是那么的春风得意,挣着金,吃着肉,做着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如今通通失去了,让他回到以前行乞的日子,他做不到。
阿宇停在一扇大门前。
他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紧张和忐忑,五指缠在一个半旧的青铜门环上,仿佛在犹豫些什么。直到寒风拂来,他方下定决心,用力地扣起门环。
不一会,后门开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元叟的神情有几分冷。只听元叟淡淡地说道:“姑娘在用晚饭,你这般模样不宜见姑娘,井边有水,你先清洗一番。”
“是……是。”
阿宇打了井水,彻底洗干净了脸。元叟又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裳。约摸两盏茶的功夫,阿宇终于见到了崔锦。
“噗咚”的一声,阿宇跪在地上。
他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崔锦也不出声,也不惊讶,面无表情地杵在树下。
直到地上磕出血迹来了,阿宇方低垂着头,说道:“大姑娘,阿宇之前向您隐瞒了一事,贵人审问小人时,小人将大姑娘所吩咐的事情说了出来。小人知错了,请求大姑娘给阿宇一次机会。阿宇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姑娘的恩情。”
夜,很静。
阿宇听到自己胸腔里在噗咚噗咚地乱跳,身前的大姑娘明明还未到及笄之年,可是却如此聪慧,让人不得小觑。
尤其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只要崔锦的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以后是生是死。
崔锦终于开口了。
“你和贵人说过什么?”
阿宇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他连忙道:“贵人只问了洺山古玉一事,其他事情小人半个字也没有说。之前因形势所逼,小人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小人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又磕了三个响头。
崔锦却是低笑一声:“你懂得来求我,而不是求贵人,也算你聪明。只不过你如今来了,贵人定然是知晓的。要为一个曾经背叛雇主的人与贵人作对,阿宇,你认为值得么?”
阿宇的身子一抖。
大姑娘竟然早已知道了!
话锋一转,她又道:“不过你懂得悔改,倒也不算迟。你也算聪明伶俐,也帮我办了不少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要原谅你一回并非难事。我可以替你向贵人求情,那么你带给我什么?”
“忠心!小人愿意誓死追随大姑娘!”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说出来了。
崔锦满意地点头。
不枉她费劲心思,阿宇此人知道她太多秘密,杀之她尚且做不到,弃之又太过可惜。唯有加以□□,为己所用。
“画押吧,签押后你以后无论生死都是我们崔家的人。”
崔锦给阿欣使了个眼色,阿欣很快便拿出竹简,是一份卖身契。阿宇没有犹豫就画押,带着一颗感激的心。
他站了起来。
此时,崔锦又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是鬼神所庇佑之人。今日我身份虽卑微,但他日如何,连鬼神也不知晓。”
她说此话时,神情是肆意张扬的,仿佛天下间只要是她想要的,终究都活落在她的手中。
阿宇后悔极了。
他当初想错了。
大姑娘如今是无权无势,可他也亲眼见着大姑娘是如何从无到有的,那一份果断和勇敢即便是男儿也不曾有。燕阳城的贵人虽贵,但又岂知以后大姑娘不会攀附上一个更贵的贵人?
阿宇顿觉自己目光短浅,做人应当想远一些才是。
他目光坚定。
“大姑娘,小人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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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谢五郎挑眉。
阿墨说道:“没想到崔氏竟然还把那厮收了,有过一次背叛,换做我们谢家断是不会用了。到底是小家之气,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样的道理崔氏竟然想不通,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那少年郎推到自己身边。”
顿了下,阿墨又改口道:“不过崔氏出身卑微,又只是个姑娘家家,想不周全也没什么。相比起大多数姑娘而言,崔氏也算得上是有点小聪明。”
他看了看郎主的脸色,生怕郎主因为崔氏的做法而不悦。
幸好幸好,郎主面色如常。
谢五郎轻笑一声,却道:“阿墨,你未必有她聪明。”
阿墨瞪大眼睛。
谢五郎又道:“你也不及她想得周全。”
阿墨不懂了,他说道:“请郎主解惑。”
谢五郎不语,反而淡淡地道:“她倒是懂得物尽其用。”阿墨百思不得其解。而此时,谢五郎话音一转,忽然问:“事情查得如何?”
阿墨正色道:“回郎主的话,他往秦州逃去了。”似是想起什么,他咬牙恨恨地道:“当真狡猾之极!不过郎主放心,我们的人已在秦州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出现,一定可以捉拿。”
谢五郎从屏风前站起,踱步到窗边。
夜风拂来,带着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春意。
“春天来了。”
阿墨附和道:“这几日开始转暖了,外面的野花也渐渐开了,树上也长出了嫩绿的芽。”
谢五郎闭着眼。
半晌,他慢声道:“可以踏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