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这么高怎么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这么高怎么不知道测测体温啊,这么高怎么不知道吃药啊!”他生气的时候鼻翼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吃了。”
“你还顶嘴,你快气死我了,心肌梗塞了都。”他瞬间转换成东北口音,这下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噗”地一下笑出来。老师刚刚的脾气也被我笑的没有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我笑了起来,像一枝淡菊那般,高尚而宁静。
我们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在凝滞的时间里缓慢移动自己的身体,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拨开阴霾。我紧紧地握住手,仿佛要抓住这一刻的美好。
“下雪了!”老师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漫天飘落的白色,“我还记得那是我上大一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南方人,第一次看见雪,我就跑到外面拼命地大喊大叫,以前还不明白什么叫‘银装素裹’,可是当我看见满世界的白色,我就明白了。”老师在感慨自己的青春,我可以看见他满脸的欣喜,“对了,初心,你喜欢雪么?”
“喜欢啊,不过我最喜欢初晴后的大街,一望无尽的白色,空荡荡的路洁白到没有一点瑕疵。这里的雪不及更北地方的大,虽然不能堆雪人,但是当成艺术品来看,还是漂亮极了。你是雪化后的那片鹅黄,林徽因把雪说的多美啊!我想也许是雪里面藏了银杏叶吧,要不然怎么是这种颜色呢?”
“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啊?知道这么多啊,联想也这么丰富,人也不那么急躁,怎么会没有人和你交朋友呢?”
“大概是我太想孤独了吧。”
“怎么可能,人可是群居动物,离群索居都是无奈之举。”
“也不一定啊,不一定一个人啊,可以两个人啊!”说完我就脸红了。
“哦哦哦,我明白了,那你就赶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吧。”
“嗯,我也希望老师赶快找一个师娘。”我口是心非地说。
“傻孩子,老师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没有师娘呢?”他温和地笑着说,可是这几个字却字字带刃,感觉心被割的遍体鳞伤,我想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只好干笑两声,逼着自己说出“那实在是太好了。”雪下得还是不够大,要不怎么冻结不了伤口的疤。
最后老师嘱咐两句,就走了,虽然我满嘴说着“老师再见”,可是心里确实有那样的不甘。我再次抽出夹在腋窝的体温计,39.0℃,我要死了。我抱着老师送来的百合使劲地嗅着,像国外入殓的尸体那样,把花放在胸前,细碎的花粉会不会甜过我的忧伤呢?我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事情复杂了这么多,你能解释一下么?”
“我不知道,仪器出了问题,是时候让实验体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当初听从我的方案,直接强行替换不就好了么?什么狗屁‘围剿’,分明是自己心慈手软,故意做这么多事情,你知道要花多少钱么?赞助商早就沉不住气了。”
“我会尽力的。”
“三天,还不行我就介入了,你看着办吧。”
“十天。”
“你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因为这项专利是我的。”
我不知做过多少这样的梦了,嘈杂的对话声,奇怪的内容,可是一旦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是地狱的恶鬼在讨论烹饪我的方法么?我笑了笑,冗长的梦却还在继续,只是四周没了声音,我还是如初始那样浑身无力,梦里也会发烧么?我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出奇的烫,看来是应该多休息几天了。窗外的雪停了吗?在梦里好无聊,难道说死亡就是这样地被困而一动不动么?那样的话能不能让老师陪我啊,我就贪心这一次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