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走到内室,架子上面搁着一件他平常穿的浅青色衣袍,她拿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绣花,静静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她知道,她醒来时看到的“樊桐”,并非真的他。
也许是一开始过于震惊伤心以及绝望,她心中除了涌起对他的恨之外,其他的都没有细想。
可是,樊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她虽骂他,打他,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他从头到脚都是血,好像是刚从血泊里出来一样,与她醒来时站在床边的樊桐完全判若两人。她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正如樊桐所说,他们中了敌人的圈套。
好卑鄙的圈套!
如若不是见到他浑身的血迹,若非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呕了一口血在他的衣袖上,也许,她真的要怨恨他一辈子。
这个圈套,实在太阴险了。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提剑冲到殿外时,樊桐很明显是从别处刚刚赶到的。她从灵过宫回来的这一路都在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件件理顺了,也能想出了一个大概。
看樊桐那身血迹,肯定是有人将他引到了别处,以血对付他。这种手段,她很熟悉。不就是那个玉鬼所用过的手段吗?那么樊桐一走,肯定有别人暗中潜进了东殿里,杀了宫人,放了火,假扮成樊桐……
她猛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蒙面人阴沉的眼神。
所以,对她行不轨的人是那个蒙面人?
她不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寒,紧紧地握住拳头,将指甲掐进自己的皮肉当中,才能残留一些理智。
她本来想跟樊桐说,她错怪他了,明白这是敌人的陷阱。可是——
樊桐!她该如何面对樊桐?
他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为了她,不是一身的伤,就是一身的血,她还亲手将他刺杀,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回来呢?
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哭了,吻上他的唇。她多么想告诉他,她心里其实很在意他的,只是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在意,直到今天才明白。然而,她不敢说出口。
祭司不能动心。
她多么害怕,他冷冷地告诉她,他没有动心。
所以义务反复地吻了上去,让自己深深地记住那一刻,此生曾经与他那么接近过,哪怕只是一瞬间。
斋亭总算有些明白先王为何爱得那么痴狂!在他面前,仿佛任何的情意都变得小心翼翼,自卑不已。
就这样吧!
他还是不要回来了!安静地在灵过宫里面做真正与世无争的祭司,修行,发呆,再也不用缠上一身的俗务,坠下这肮脏的凡尘。
她宁愿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形同陌路,也好过他再次为了她去拼命受伤。
再也不想见到他受伤了!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坚持!
她再也不要躲在他的保护之外,理所当然地任性。
她紧紧地抓着樊桐的衣衫,闻着上面只属于他的淡淡清香,暗暗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