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嗣抢进来,正欲行礼,穆宗已经不耐烦地叫道:“快来看明扆,你行个屁的礼。”
韩匡嗣忙抢上前来,从穆宗手中接过耶律贤,将他平躺在地上,再与迪里姑一齐动手,剪开他伤口旁边衣物,一起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但见耶律贤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口血不住涌出,韩匡嗣眉头紧皱,与迪里姑一起动手,几名御医打下手。
穆宗坐在一边,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不断往外端,他的双手仍然在颤抖,罨撒葛劝他:“主上,此处凌乱,您还是先到副车上歇息吧。”
穆宗却摇了摇头,恶狠狠地道:“朕要看着明扆,他是为了朕而受伤的。”他的目光凌乱而嗜杀,既有对刚才命在旦夕的惊吓,更有对于敢谋害他之人的愤怒。
直到韩匡嗣将耶律贤伤口完全包扎好,才向穆宗汇报:“主上,明扆大王伤势虽重,但好在不是伤到要害,若是换了体壮之人,倒还好说,只是……”
穆宗一挥手,不耐烦地:“只是什么?韩匡嗣,你要什么药,只管说!”
韩匡嗣眼神一闪,道:“臣观大王脉象弱而混乱,外伤虽可治,但怕身体耗不起。因此臣请求,大王养伤期间,只用臣之药,勿用其他药物,否则……恐怕药性冲突,伤势加重,有伤性命。”
罨撒葛听得此言,眼神一闪,却不说话。
穆宗怔了一怔,忽然似明白了什么,一时间脸色各种神情交错,重重地一捶自己的膝头,粗声粗气道:“我只把他交给你,从今天开始,所有的药物,都由你说了算。”说着,便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
罨撒葛看了韩匡嗣一眼,匆匆跟了出去。
穆宗下了马车,疾步而走,众侍卫退让不及纷纷跪下,穆宗看也不看众人,上了副车,便喝令身后侍从统统滚出去。
罨撒葛紧跟他的身后,看着穆宗忽然间发作,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走到他的身后,低声道:“主上,是不是要停了他的药。”
穆宗忽然爆发起来:“可恶的李胡,可恶的察割,可恶的娄国……”他跳着脚,暴怒地把历年来的谋逆王族诸人挨个数着,足足骂了半刻钟,这会颓然跌坐在榻上,捂住脸长叹一声:“罨撒葛,明扆、明扆是个好孩子啊……”
罨撒葛轻拍着他的背部,他知道方才耶律贤冲上来,挡在穆宗面前,剑从耶律贤的胸口刺入,鲜血飞溅,这个场景让本来就精神极为脆弱和情绪化的穆宗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陷入这种语无伦次的情绪中。他在穆宗身边这么多年,岂能不了解他,但也只恭敬地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这孩子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不像只没那样经常在您面前卖乖,但对您却是真的忠诚。”
穆宗的手无意识地摸着扶手上的花纹,这个皇座多可怕,坐上去以后,人的血就变成冰冷了,看见的都是敌人了,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是啊。这么多年来朕一直不放心他,朕登基以来宗室里一直有那么多人谋逆,而他是先皇嫡子,是最有资格抢夺这张龙椅的。朕以为他就算自己没心思,也会被那些人鼓动起来。虽然朕困于誓言必须养着他,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