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的目光刚刚和虎丫一接触,浑圆的、一根毛儿没有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道:
“别...你别瞅我,老子宁可一辈子不沾你、回林子跟哑巴成亲过日子,也不会钻到沼泽里拿小命儿开玩笑”;
四个人中只剩下哑巴,虎丫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却不料这位哑爷闻言居然二话不说就用双手比划着“他下去试试”,立即被我一把拽住;
“你们都别动,这事儿只能我来,还记得黄泉之眼里字的意思吗?无论横看还是竖看,我下去才是最保险的”;
顿了一顿又说道:
“你们力气比我大,一旦有险,你们俩的力气也能派上用场,总好过其中一个人带着我和秃子要强得多”;
我的话说得慷慨凛然、掷地有声,可谁都不清楚我内心里哆嗦极了,先不说这片几米见方的泥沼到底是不是黄泉之眼所描述的地方,单论这泥沼本身,人下去到底能不能再拉得上来、人在里面能坚持多久、沼泥混在一起对人体的压力是不是能让人瞬间窒息,一大堆我此前根本没有接触到的事物瞬间成了知识盲区;
我迈着步子在三个人眼前走来走去,活像是个大烟瘾犯了的瘾君子:“听好了,把那四根藤条拴我腰上,我左右胳膊各绕两根,右胳膊的交给虎丫,左胳膊的交给哑巴,泥沼没了我头顶后,如果我拉拽左胳膊的藤条、你们就立即把我拽上来,如果我拉拽右胳膊的藤条,你们就稍稍松松手,再往下续一些藤条,听懂了吗?”;
“那要是你俩条胳膊藤条一起往下拽呢?”,秃子恰合时宜的开始了他的臭贫,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那种招牌式的坏笑;
“俩一起拽...俩藤条要是特么一起拽,你们就挨着个儿的往泥里跳,那说明我找对地方了!”;
“你要是哪根藤条都不拽呢......?我们仨是不是就可以回林子了?”,这一次,他的脸上挂上了笑意;
“你特么有完没完?老子这是去战斗!你说点儿吉利的!”,我瞪了他一眼说道;
“跟谁战斗?跟泥巴?”;
“秃子,你如果再特么臭贫,我就带着你一起下去!我没跟你开玩笑”,原本紧张的心情被秃子这一来二去的贫嘴搞得丝毫没了情绪,反而有些心烦,他在一丝一毫的消磨我的意志力和决心。
“他没开玩笑,珊娜,你确实得告诉我们,假如你始终不拉藤条,我们该怎么办!”,虎丫一脸正色的接嘴说道;
是啊...假如我始终没有没拉藤条...那是不是就是说,沼泥淹过头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我始终没有拉藤条...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守到日落,日落前返回那片林子里好好活着”,我顿了一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淡然的说道:“虎丫,你要带着他们俩找到瘸子和蛋蛋的队伍,尽可能返回咱们最初发现石碑的地方等我,如果太阳起落六十次后我仍旧没有带人去救你们,你们也就不用再等了,到那时,队伍交给你,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的脑袋有些木,说了一堆未经脑子处理过的话;
“对了,虎丫,无论我们中的谁有幸能活着回到缓坡,去缓坡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那里有很多个装着黑粉末的箱子,不要打开,更不能在那周围点火把,要小心的搬到海边,所有箱子统统扔进海里,千万不能留在身边,记住了吗?”;
我交代着每一件听起来像是遗言般事情,似乎在潜意识里也在告诉着自己,我眼前的这片沼泽,必将是我的坟墓;
“部落怎么办?”,虎丫忽然抬头看向我问道,她的话让我一愣,下意识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说把部落交给虎丫,天晓得她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故意见我拉绳子而不救;
“我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瘸子说过了,如果我回不去,部落交给川妹子,她一定是个好领袖”,我干脆的说道,甚至连犹豫半分都没有;
“川?你难道真不知道她就是...”,虎丫涨得脸通红,皱着眉头想对我说什么;
“我知道,这么多事凑在一起,该知道的我早已有数,记住了!我如果拉哑巴手里的绳子,死也要把我拽上来再死,记住了吗?”,我边往身上套藤条边问道,而刻意没有回头再看他们中的任何人,就在藤条捆紧的那一刻,我的一只脚...便已经埋入了身前的泥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