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的说,我对川妹子所说的话丝毫没有一点怀疑,这缓坡周围住着的五个人当中,她最晚进入这个小部族,却是我除虎丫之外最信任的人,她的那种善良、纯真;那种本份和骨子里透出的对任何人的友善与信任,绝不是一个谎言者所能装得出来的,更何况,这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她的话丝毫没有破绽,逻辑通得足能写一部推理探险小说。
沉默,良久的沉默......
“你怎么了?”,数分钟后,川妹子双手向前摸索着拉住了我的衣角问道。
“没事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呆会儿”,我整理了一下川妹子的衣领、帮她挽好袖子说道。
可话还没说完,川妹子的眼泪就像预先储存好了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额头贴在了我的胳膊上蹭来蹭去,嘴中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仔细听来却是“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川会害怕”,每说一遍,额头就会反复的蹭几下。
于是,我猛然发现了川妹子的杀伤性武器,“眼泪”,她制造这玩意儿完全没成本,而且生产迅速、保质保量,每当面对她这种武器的时候,我总是无可奈何的开始想着虎丫的好,同是蹲着撒尿的女人,虎丫就没有这技能也从不做这件事,至少当着我的面一次都没有!
日落西海,站在山顶眺望领地的周围,一切都如五年前刚刚踏足这片荒岛时一般无二,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身边鱼丸的嬉闹声在提醒我:这里的“人“,变了。
那一夜,我破天荒的把已经躺了近三个月的虎丫抱出土屋,用茅台和土草药为她再次清理了伤口并延合包扎。恢复了意识她紧锁着眉头强忍剧痛,却始终睁不开眼睛,混身没有半分力气的躺在我怀里;蛋蛋也被我由痢疾海滩召回了缓坡,蹲在一处角落故意与川妹子拉开足够的距离。
缥缈的篝火光照应在餐桌周围每个人的脸上,坚毅果敢的虎丫、懦弱自私的蛋蛋、温和如玉兔的川妹和精灵古怪的鱼丸,我仔细的端详着他们的每一张脸孔,生怕这一场不知何时爆发的战斗会带走他们中的哪个,当然,或者是带走我自己。这一天,是二十三号,这座岛的“斋戒日”,而我却喝得酩酊大醉,在川妹子整夜的悉心照料下睡得犹如死猪般沉寂。
但,酒精作用的虚幻光阴和对不可预知的逃避总有酒醒的那一天。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真当危险来临的那一刻,自己内心反而并没有多少恐惧。茅坑蹲久了、臭味儿也就不那么臭,只是我没有算计到,这危险的来临让我们一等就等上了一个多月之久。
无奈间,每天的工作就是盲目加固林地的防御、布设陷阱之类的琐事,最后穷极无聊中,我甚至还往土山顶上弄了几架大号弩机,直瞄由远处海滩进入林地的唯一入口,尽管那距离稍微有点远,但我试过,这种一米见宽的大弩砍断弩机捆绳后,无风的情况下弩箭恰好能平飞射中那一小片裸露地带,箭速极快。可惜,这倒霉东西战斗中只能击发一次,砍断的捆绳必须更换好才能再打一发,而且需要重新测量瞄准,那需要最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生与死之间的事,半个小时显然太久了。
不幸,在一次布置陷阱时,我十分不小心被反弹回来的嫩树叶划伤了右手手指,伤口深可见骨却索性没断,这让我难受了足足十几天伤口才算停止了包扎后的发炎症状,但这也提醒了自己,于是这种像柳叶一般大小却又薄又有韧性的小东西连带着树枝被广泛布设在了我所有陷阱周围。
但不幸中也有喜讯,虎丫醒了,而且醒得十分彻底,醒来时恰好土屋里没人,她第一件事便自己咬着牙撕开了包扎伤口的那些布条儿而后便因为发力过猛虚脱又昏厥了过去,直至我发现了她的绑带散乱在地上,才兴奋的意识到她终于平安的由阎王殿跑了一圈儿自己又溜达了回来。可当她自己能下地并歪歪扭扭的走上几步时,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蛋蛋,她揪着蛋蛋的脖子死气白咧的问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第二个倒霉鬼自然是我,虎丫居然对着我呲牙说她梦见我拿着一块炭火烫她的伤口,问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没有事实根据的、荡然无存的!我怎么可能去做如此丧尽天良、伤天害理、丧心病狂、惨无人道、暴戾恣睢的事情出来?
可当我问起那次对鱼丸的追踪到底是一场怎样的遭遇以及这一身伤口的始作俑者时,她却只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头都没回的简单回答了两个字:“忘了”,甚至连被问及为什么她刚刚苏醒时用手指着川妹子,她也只说:“忘了”。
起初以为她可能还在为烫伤的事儿跟我纠结跟我犯恶心,可一连问了数次,答案都一样,直至我发现她视川妹子犹如自己同胞姐妹般亲近后,我才终于相信,她也许真的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当然,这种“选择”只是选择不告诉我而已!她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秘密,而对于这个秘密,我可能是唯壹一个不能去探究的人。
在她醒转的当天,妖女部落所在的那片海滩方向升起了高腾的黑烟,像是在祭祀或者烧毁什么东西,引来我们五个人不约而同的驻足观瞧,当然,五个人中也许只有我明白,这也许就是妖女部落对我们下手前的祭拜和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