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他背着一把巨大的吉他,站在我的家门口。
这是一年后。我再次见到他,几乎认不出来,但是他一开口说话,我的脑袋又嗡的一声,炸开了。我冲过去跟他拥抱,勒住他不肯撒手。
徐朗说,米粒,我都知道了。
我们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相互说这一年的种种事情。
徐朗去了很多城市,并且遇见过他的富翁爸爸,是在一辆公交车上,他看见他在讲故事,声泪俱下,但是却是自己得了癌症老婆跟人跑了,有人给钱给他,徐朗说当时他很紧张,只能别过脸去,在下一站下车了。后来徐朗找到了他临时住的地方,但是他已经走了,干他们这行的,通常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很少住很久的。
房东告诉他,不久前他曾在旁边的汽车租赁中心租了一辆豪车,还打听了哪里可以租气派点的西服,不知道是不是去参加什么相亲会。
我没有跟徐朗说我也曾遇见过他,装作惊讶的样子询问他的状况。徐朗说后来他又去坐遍了临近城市所有的公交车,都没有能够再和他相遇。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说的话哪些是真的。
我无法帮徐朗做任何判断,当初我是多么希望会有一个大富翁的亲爹妈开着豪车来与我相认,可是,当我经历了那场噩梦之后,突然觉得原来的那种淡漠的温暖是多么多么可贵,哪怕只是早上的一碗热粥,水壶里的热开水,叠好的校服,就是镌刻在生命里的,不管是谁,都无法代替。
可惜,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