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的晌午时分,朔城老街一如往常的热闹,可顺平酒楼中却并没有太多客人。
二楼雅间空荡荡的,只有俞和一个人躺在条凳上半醉半醒的喝着酒。
一楼的大堂里坐了寥寥四桌吃饭的人。其中来得最早的两桌客人,似乎屁股下面的凳子有些不对劲,坐得浑身不自在。他们全都怯怯的低着头,只顾用面饼子裹起菜来,直往嘴里塞,看起来很想尽早填饱肚子,会账离开 。
稍晚来一拨人,是三个面容冷肃的中年汉子。他们个个带着大檐子皮兜帽,让人不容易窥见他们的眼神,不过这三人颌下蓄的寸长短须,倒是修剪得十分考究。他们三个选了张离着门最近的桌子坐,点完了菜饭,便谁也不说话,只慢条斯理的吃着。这些人用的是随身揣着的纯银碗筷,桌上没有要酒,只喝自己皮囊中的清水,看起来是惯于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或者镖师护卫。
若有明眼人仔细打量,这三个中年汉子身上紧紧裹着玄色的软皮袄,腰杆儿里干净利落,不像藏着兵刃。不过每个人手上都带着一对古怪的银丝镶边黑绸手套,就连吃饭时也不曾脱下,多半一身功夫都在这双肉掌之上了,精擅的不是拳掌功夫,就是暗器之术。
大堂中间还有一拨人,他们是最晚进来的,却最是惹人注目。
围着大堂中央的八仙桌,坐了的七个身穿生毛皮坎肩的彪形大汉。这七人一进顺平酒楼,便大呼小叫的要了几十斤上好的卤牛肉,喝的却也是自带的烈酒。
六顺子端上几盆切好的熟肉,这些莽汉也不使竹筷,只顾用手抓起吃。顷刻之间十几斤肉下肚,每人也都喝了两大皮囊的烈酒。酒肉吃到酣畅处,七条汉子人人脸色发红,竟旁若无人的伸手划起拳来,听他们的口音似是打青州或冀州地界过来的人,借着酒劲儿,汉子纵声呼喝起来,如同雷鸣。
除了那三个身穿黑皮袄的中年男子,其余人都有些畏惧这七个带着几分酒意的莽汉。盖因这七人身边,可都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狠家伙。其中两人手边搭着一条儿臂粗细的熟铜盘龙齐眉棍,另外四人腿上横着一柄裹缠了布条的四尺厚背斩马刀,每个人腰带上还挂着一具黄铜机弩,裹腿里插着匕首。
看这副装扮和随身的硬家伙,这七人像是那种专干无本卖卖,杀人越货,割下头颅当球踢的漠北悍匪。
偶尔有人来顺平酒楼要用午饭,可一只脚才踏进门,抬头猛看见这居中而坐的七条莽汉,脸上无不变色,把脖子一缩,便又忙不迭的抽回了脚,转身去别处寻食果腹了。
最早坐下的那两桌人,草草就着肉菜,吃了几张白面饼子。他们一边竭力吞咽着,一边匆匆摸出银钱给了六顺儿,搂着随身的包裹,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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