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让裴王妃进宫去做什么?”李俪君在旁轻飘飘地道,“是向圣人告御状,还是去贵妃面前为你求官?我劝阿耶别费这个事儿了。真正在背后指使人来暗算阿耶的就是杨国忠,虢国夫人与韩国夫人多次在贵妃面前嘲笑你妄想相位是白日做梦,说裴王妃为夫求官是愚不可及。你真觉得杨国忠会乐意看到你意图染指他想要的官职吗?”
“胡说!”李玳怒道,“虢国夫人曾亲口说我有拜相的资质,杨国忠也不止一次说我是他的好帮手,希望我能多关照他的家眷!他们要是不乐意,为何这么说?!况且杨国忠人都要死了,还白占着相位做什么?早晚要有人坐到那个位置上,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好歹不会为难他的家人!”
不会为难杨国忠家人的朝臣高官多了去了,几时轮到你一个闲散嗣王呢?况且,只要有贵妃在,就算杨国忠死了,又有谁敢为难他的家眷?连别人几句虚伪的场面话都听不出真假,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资格,便糊里糊涂往上冲了。只怕杨家兄妹都没料到,真的会有傻子听信他们的谎言吧?原本只是当个笑话看待,没想到李玳竟然如此较真,说话做事也令人恼火得很,他们也就不打算继续跟他玩笑下去了,直接掀了桌子。
李俪君知道跟李玳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便转头直接去跟隋王交谈:“阿翁,如今我们家没有证据能指证杨家人,这一状告到圣人面前也无用,就算有证据,只怕圣人也不会理会的,还有可能因为杨国忠病重,引得圣人垂怜,反过来指责我们隋王府无理取闹。这口气恐怕只能忍了。”她拿广宁公主的遭遇做了例子,隋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清楚,定是深知圣心的小高力士私下提醒了她。
当初他不过是不忍见三王无辜冤死,多劝了两句,就被圣人冷落了十余年。哪怕是贞顺皇后武氏死了,暴露了真面目,也未能扭转兄长对他的不满。如今圣人对杨氏兄妹宠爱正盛,他若再次犯忌,恐怕到死都等不到兄长的宽容了吧?
早在十多年前,圣人对他这个幼弟大发雷霆的那一天起,他们兄弟间的情份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单纯的君臣关系而已。他只是为了儿孙后人,才费尽心力哄回了圣人,重获皇弟尊荣,却再也不奢望去做回那个被兄长们用心关怀爱护着长大的幼弟,只把自己当作臣子。
既然是臣子,就不能奢望自己在君王面前有多少体面和底气。这回是长子犯蠢,得罪的人也过于霸道不讲理。可人家圣眷正隆,隋王府拿什么去跟人争呢?就算要报复,也要等到对方失势之后了。
隋王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这回是阿玳自己不走运,被惊马所伤,将马处置了,再把失职的随从换掉,便将事情了结了吧。惊马的原因叫京兆尹去查,查出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阿玳暂且在府中安养,将伤养好了是正经。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你就别再出门去找不自在了,也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来打扰。”
窦王妃与李玖、李琅都低头应了是,李玳还在懵着:“阿耶何出此言?难道儿的腿就白断了么?!”他又扭头去质问小女儿李俪君,“方才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倘若真是杨国忠指使人害了我,我又凭什么不能向圣人告状?!我是圣人亲侄,杨国忠不过是个外戚罢了!圣人难道还能为了他,反过来责怪我这个苦主么?!这些胡话都是谁跟你说的?是小高力士?他凭什么这样说?!”
李俪君正色道:“小高力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问候了阿翁与阿耶的身体罢了。”
“那你是听谁说的?!”李玳又开始了无能狂怒,“说呀!到底是谁说的?!”
隋王懒得再听蠢儿子闹腾了,转身就走,窦王妃迅速示意儿子跟上自己。李俪君也很快离开了,只留下李俭让一个人面对发怒的父亲。
连这种程度的场面话都听不出来,叫人跟他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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