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功端起茶盏,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轻轻吹了吹,又道:“其实要扣下张兄的拜贴很简单,汪兴通在治学堂主事十年,深谙文书关窍,他要真的想拦你,随便找一个贴书格式上的不妥,就能把拜学贴打回去,还叫你说不出理来,然而他明明可以用这种手段,可却偏偏选择了这样一种看起来最为粗暴笨拙的,却又毫不讲理的方式,这并不像是一个老于事务多年的熟手所为。”
张御看向屈功,道:“这么看来,汪主事当日申讨我的那些话,是否可以理解为是他有意传递出来的,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屈功饮了一口茶,放下之后,双手交叉放在腹上,又换了一较为舒适的姿势往后靠去,他仰头看了看上方,再看向张御,认真道:“汪兴通肯定是言不由衷,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做,但毫无疑问是冲着张兄的那封拜学帖来的。”
张御不禁点头,屈功的判断与他的分析一致,那其人的目的基本可以肯定了。
可汪兴通得了这东西又有什么用?莫非想拿此做文章?可他本人还在学宫,又不是像先前那本文册一样……
嗯?
想到这里,他脑际灵光一闪。
这东西对汪兴通本人未必有用,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很有用的!
他站起身来,对着屈功合手一揖,道:“多谢屈兄解惑了,御先告辞了。”
屈功也是自藤椅上起身,正容回礼道:“张兄客气了,若有什么疑问,可再来问我。”将张御送出茶室的时候,他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张兄可知道‘士议’么?听闻这几天就快至尾声了,我想两边要是有什么牌的话,可能都会尽量往外打了。”
张御若有所思。
出了宣文堂,他行步在被金梧桐枝叶遮挡的石板路上,在阳光丝毫无法透进的树荫下边走边是思考着。
方才他想到了一件事,当初挪用他名册的人,肯定是知道他名字的,而当他的斩杀夭螈的名声传出去后,被对方听到的话,那多半是会有些怀疑的,但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所以未必能肯定,那么最为稳妥的,就是设法查看他的籍贯、年龄、以及过往经历,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还有什么比拜学帖更方便的呢?在那上面,一切该有的记述都有。
假如是这样,那么对方即便背景很大,也多半不是学宫的上层,不然很快可以查到他的具体信息,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所以,他在查对方的同时,对方同样也在查他!
而且他发现之前有个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那就是盗挪他文册的人,未必就一定要进入泰阳学宫。
现在的泰阳学宫可不是没有对手,这六十年来,由于军政民生的需要,都护府又先后扶持起了一大二小三座学宫,甚至为了减弱泰阳学宫的影响力,还从学宫里抽调出去了不少人手分给了这几家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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