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丞相为我延康国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岂是你区区一个七品参将能够置喙的!”一名绯袍官员怒斥杨宽。
这是少有的能够对丞相示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然后,接二连三的官员跳出,对着杨宽便是一顿斥责。
大殿之中顿时嘈杂不已,一名太监挥鞭。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众官员纷纷静默。
蓄着山羊须,略显清瘦的九五之尊开口了。
“此案疑点重重,朝廷损失巨大,又涉及到鲁家的船弩案,便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吧!”
“启禀陛下,丞相所言句句属实,丞相刚才的指控,便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合力审查得出的结论,还望陛下明察!”
刑部尚书出列,高声说道。
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齐齐出列附和。
“信口胡诌,蛇鼠一窝!长城倾塌不过两日时间,仅仅够三司派人往返边境,怎么可能做过什么细致调查?!你们这是欺君罔上!”
杨宽怒斥三位三司的主官,心中郁结更深。
这些人竟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指鹿为马,简直已经无法无天!
可下一刻,掌握禁军的骠骑大将军出列,直接上前两个大嘴巴子朝着杨宽呼去。
啪啪两声响起,杨宽被拍得嘴角溢血,头晕目眩。
“这里没有你这个罪人说话的份!”镖旗大将军怒斥杨宽道。
宁州知府濮有成见状,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气神,如同放了气的气球,蔫了。
他再没为自己辩解的想法了。
很显然,三司与镖旗大将军都是丞相的人。
掌握了三司与禁军,丞相就等于掌控了整个国家。
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也只能默默隐忍,韬光养晦。
此时此刻,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像是可以挤出水来。
很显然,丞相这是铁了心要痛下杀手。
他除了怒火中烧,却再无他法。
丞相姬毐适时告罪皇帝道:“此案性质太过恶劣,为及时弄清真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自收到邸报之时,便已经开始调查。”
“微臣也是在上朝之前才得知真相,愤慨难当,才代替三司说出真相,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看了眼丞相姬毐,又看了眼殿堂诸公,还有跪在殿中的杨宽与濮有成,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司办事雷厉风行,丞相不过代劳说出真相,何罪之有。那此事便交由丞相督办吧!”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叹道:“哎,朕头疼欲裂,今日便退朝吧!”
“恭送陛下!”姬毐说道。
紧接着,群臣异口同声道:“恭送陛下!”
就当众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之时,只听殿外传来苍老而雄浑的声音。
“老臣冠军大将军杨朝,特来向陛下请罪,还望陛下念在杨家世代忠烈,为延康国开疆拓土的份上,由老臣代子受过,放过无辜之人!”
“爹!”杨宽见到老父亲身披铠甲走进殿中,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这位严肃了一辈子的父亲,从没有对他这个嫡子展现过温柔的一面。
在杨宽看来,爹的眼中只有军规军纪,纲常法度。
却没想到他竟能为了自己,亲手终结了他为之奋斗、坚守了一生的荣耀。
于杨宽而言,自己确实应该为长城倾塌负责的,只不过家人、部下的连坐,根本就是丞相姬毐在伺机报复。
所以,父亲来跟皇帝陛下求情,无疑就是违反了纲常法度,放弃毕生荣耀,沦为罪人。
这比直接让固执的父亲自裁,还要更难受吧!
“孩儿不孝,对不起了爹!”
杨朝极为罕见的露出笑容,安慰道:“孩子,你是爹的骄傲,是杨家的骄傲,不就是一死吗?若能以我之鲜血唤醒延康国将士之血性,何愁窃国大贼不灭?!”
说罢,杨朝虎目圆瞪,怒视大贼姬毐。
本来准备离开的皇帝顿住了脚步。
杨朝乃是三朝元老,战功赫赫,却没曾想到老了还要遭此一劫,皇帝不禁痛心疾首。
紧接着,皇帝看到了一个个年迈的身影。
他们齐齐穿着甲胄,步伐缓慢的迈步进入大殿之中。
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将军,品阶最低的也有三品。
群臣惊愕的看向这七八位铁骨铮铮,一生戎马,战功无数的老将军,心中震撼的同时,不免也生出些许悲凉。
丞相姬毐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古井无波,脸上甚至还有浅浅的笑容。
他今日倒要看看,这些老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
包含杨朝在内,一共来了九位三品以上的将军,甚至还有原兵部尚书霍刚。
这些头发花白,步伐缓慢的老人站成一排,那种戎马一生的战意似乎再次被燃起。
他们此次要打的杖,不用兵刃、车马,而是朝堂上没有硝烟的尔虞我诈,唇枪舌剑。
原兵部尚书霍刚老而弥坚,他站姿笔挺,声如洪钟道:“恳请陛下重审长城倾塌案,其中定有猫腻,若有乱臣贼子祸乱朝纲,老臣愿重掌兵权,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