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又怕卫长谨闻言伤怀,只得按捺下来宽慰她,“等世子爷回来了,把三房人统统撵出去!怎么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掉!”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三夫人的话虽不中听,但有些也在情理,这么多年了,世子若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回来,她们家姑娘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耗在这深宅当中。想起卫夫人这些时日来瞧姑娘,总抹眼泪,她踌躇了一下,嗫嗫嚅嚅不言。
卫长谨冷眼瞧着她,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大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卫长谨见她手捏着衣襟,皱眉道:“不当说就不必说了。”转身就要进内室去。
素心急道:“大姑娘,大姑娘年纪尚轻,虽说与世子爷情笃,但统共也不过相处了三日罢了,大姑娘为世子爷守了这么些年,也尽够了……不若……”她不敢抬头看卫长谨的脸色,硬着头皮往下说:“不若咱们就回国公府去罢,回去后大姑娘有国公爷跟大公子护着,日后也定能再寻个好姻缘。”
卫长谨坐下,命她将梳妆台上的紫檀嵌螺钿的妆奁拿过来,从里头拣出两支赤金镯子,两只镶红宝的步摇,道:“这些你拿去,我的嫁妆原本也是你在收着,你去支一百两银子来,明日就回国公府去罢,我会让我娘给你指桩好亲事。”
素心闻言一愣,随即扑通一声就跪下来,脸色瞬间煞白,忙道:“奴婢自小就伺候大姑娘,大姑娘要赶奴婢走?奴婢不走,奴婢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
卫长谨道:“你已经二十出头,回去配人也是应当。”
素心哭道:“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不说这样的话!大姑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求大姑娘留下奴婢罢!”
卫长谨按了按眉心,示意她起身,侧头往槛窗外望去,日头已经升得老高,绡纱挡不住阳光,从缝隙间射-进来,投在青砖地上,明晃晃耀人眼。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眼睛刺痛,伸手抚上去,竟摸到冰凉的一片,她怔怔的盯着指尖的水珠,愣了好久。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流的眼泪,从西北一次一次传回来发现阮年踪迹的消息,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时开始,她的心就像被铸了一层壳子,任谁也再撼动不得。
她茫然起身,打开那个蝠禄纹的漆红匣子,把里面的信一封封翻出来看,他说让她等他回来,他还找人算过了,说他们这一生会有三子两女,还会白头到老。她还没等到他回来,还没有为他生儿育女,她怎么可能走?她这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她将脸埋进手掌心里,无休无止的思念,像是印在了她的脑仁上,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
七月的时候,卫夫人再三的劝,让她回娘家住几天,卫长玉又亲自来靖海侯府接她,她才应允。
临走时,她驻足在庭院里,正是夏日里最煌煌的光景,院子里花团簇簇,虽然落花缤纷,但是花枝顶上却越发开得茂盛。花墙那边种着一棵枇杷树,绿叶繁密,仰头看,似耸入了天际一般。
卫夫人心疼女儿,私下里掖泪,在卫长谨跟前儿,只强抑着絮絮说着家常。
卫长谨躺在临窗的藤榻上,外头蝉鸣绵延悠扬,卫夫人拿着柄团扇,坐在她身侧轻摇,凉风一缕一缕传来,卫长谨侧着头,竟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日光透过竹帘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棱一棱的光影。她觉得身上略有凉意,便起身披了件外裳。院子里一片静谧,她走到前厅时,看见父母哥哥竟然都在。她娘掖着泪,哭得简直不能自持,她很少见她娘这般哭,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竟连她爹那样的人都红了眼圈儿。
她绕过落地罩,想去问一问,待看清了厅下坐着的那个人,她脑中顿时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茫然的倚着侧柱,眼中迷蒙一片,像做了场梦,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像听自己喃声道:“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之所以让阮年姓阮,就是为了写这个阮郎归啊!
接下来是帝后的番外了,阮年不回来,他们俩怎么可能和好?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