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失望。”
赵鼎消瘦的身体在抬撵中缓缓坐直,犀利的眼神俯视着跪在前方的赵斗,“你懂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着罗镇离开,赵斗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原本颓然的头颅猛的抬起,眼中再无一丝惧意,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仇恨。
“不就是因为老子没有陪你玩父慈子孝的戏码,反而想夺你的位置,要你的命?”
“要不是祭刀会这群废物,现在跪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啊!赵鼎!”
赵斗最后两个字咬的极狠,呲牙咧嘴像一头凶恶的鬣狗,肆无忌惮宣泄着恶意。
“看来到了现在,你还是没看明白啊!”
赵鼎眼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失望,在他看来赵斗依旧是如此天真懵懂。
“争不是错,但要赢得起,更要输得起!哪怕是死,也不要怨天尤人!”
老人怒目横眉,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怒火。
“老子不失望你篡权夺位,而是失望你居然连一个基因崩解到了濒死关头的老头都斗不赢!”
“老子不失望你阴狠毒辣,而是失望你居然吃里扒外,攀附外人!罗镇是什么人?那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饿虎也是你他妈的能驱使的?”
“如果你赵斗今天能赢,老子就算跪在这里也能笑的比谁都大声!因为伱是我的子孙!”
咆哮的赵鼎如同一只苍老的雄狮,干枯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气势。
赵斗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有不忿、后悔、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变幻,最后变成歇斯底里吼叫。
“如果你愿意把舵把子的位置传给我,我为什么要反水?!”
“因为你无能!我赵鼎打下来的江山,不可能交给一个废物!”
赵鼎挥手指向周围缄默不语的浑水袍哥,“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些同袍弟兄!”
“如果我把他们交给你,你能带着他们生存下去吗?”
赵斗红着眼睛张开嘴巴,可还没说出一个争辩字眼,就被赵鼎盖棺定论。
“你不能!”
三个字,字字铿锵,却碾碎了赵斗眼中最后一丝神光。
直到此刻,这位冷酷无情的浑水袍哥舵把子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悲伤,枯枝一般的手掌来回摩挲着黑匣,嘴唇微微颤动。
“赵鼎先生,请控制情绪,请控制情绪!”
维生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两名神情呆滞的仿生人语气生硬的提示着赵鼎。
赵鼎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随后睁开眼睛看向李钧。
“阿钧,赵斗出卖你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包括青云用八品内功封你的口,也不是我的意思。如果我知道,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赵鼎的声音十分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普普通通的事实。
况青云身上再无半点跋扈的气焰,老老实实束手站在一旁,歉声道:“是我的错,鼎爷。”
“今天受伤和丢了命的兄弟,我会出钱妥善赡养他们的家人,此外,我再单独给你三十万宝钞的补偿,如何?”
赵鼎的态度很诚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微,身为袍哥会的舵把子,他根本用不着向李钧解释这么多。
无论赵鼎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给足了李钧面子。
否则就算是他拿李钧做局来钓罗镇这条恶鲨,李钧又能有什么办法?
杀了赵鼎泄愤?
只要李钧有这种想法,立马就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武道序列九的从序者勉强可以算超人,但超人也不是神。
脑袋挨了枪子,一样要死。
今天的冲突没人动枪,那是因为有罗镇天府戍卫巡检的身份摆在那里。
这层身份是保护,也是桎梏。包括罗镇自己,都被这层身份绑住了手脚。
因为一旦发生大规模驳火,整件事情的性质立马就变了。
黑帮仇杀和武装冲突,这两个词的含义天差地别。
无论是天府戍卫局高层,还是站在赵鼎身后的人,都不想看到九龙街爆发枪战。
不过现在,赵鼎已经没有了这层顾虑。
他如果想要枪杀李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钧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淡淡说道:“我代死去的兄弟,多谢鼎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