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写什么:“李义山虽然多是缠绵情语,但其用心却未必离开家国。因为情志皆从心里流出,所以他才能写出如此壮阔苍凉之句,而使人感染良深。我要写的诗,一定要表达我自己最迫切最真实的心声,这样才能有动人之力。”
而我,最想要什么呢?
拜师学艺,突破渡劫,这些并不是我的目的。
我只愿能够陪在星姐姐身边,让她无忧无虑,再不流一滴眼泪。
“相思摧心肝,相思断人肠,可为什么我们都不愿放弃这痴痴呆想?”
李鱼心意明了,识海中再次映出星姐姐那张宜笑宜嗔的脸庞。
那璀璨明眸正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仿佛多情的说着一句:“鲤鱼儿。”
李鱼眼中亦是泛出泪花,提起狼毫,一挥而就。
诗题为《如归楼枯坐有怀》:“孤灯掩映夜初寒,至晓惊觉衣正单。不见重阍骚客怨,徒生髀肉蜀王酸。白头岂遇高皇帝,颡项终失美弁冠。却叹相思如报国,多情泪尽暂凭栏。”
这首诗的颔联、颈联把浓墨重彩放在屈原、刘先主、飞将军、孔圣人的报国失意之上,却在尾联上急转一笔,点出诗眼所在。
李鱼自己也知道这首诗诗意明露,没能达到含蓄不尽的境界,更称不上什么佳作。但李鱼自觉意到笔到,已将真情描出,再没有必要修改,就算再精雕细琢只怕也改动不了一字。
此时离线香燃尽尚有一截,李鱼便将答纸留在桌上,再不去管想不出的那一句诗,洒然出了小屋。
一到门外,喧闹杂然入耳,但见数百个比试者神态各异。捶胸懊恼者有之,洋洋得意者有之,高谈阔论者有之,沉默不言者更有之。
李鱼也不搭理他们,径直穿过人群,欲回如归楼去休息。眼前人影闪动,平地现出一名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
却见此人年纪在二十左右,脸如冠玉,眉分八采,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白衣上无染一点尘埃,当真是潇洒飘逸,丰神如仙。
单单样貌而言,李鱼自不会逊色于此人。但就风采气质而言,李鱼却油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盖因此人脸上虽然没有傲色,给人的感觉却是他非但可以骄傲,而且骄傲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物,简直就该只活在长生天外,而不应该涉足玄林尘俗,更不应该与这遍地粗莽武夫为伍。
只听这玉面郎君温和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李鱼兄?”
李鱼不知此人从何而来,犹疑问道:“阁下是?”
“在下高鸿卓。前日李兄战胜南宫玄德,非只震撼全场,更是名动天下。惜鸿卓当时未在现场,深以未见李兄英姿为憾。今日得晤风采,鸿卓总算可以无憾了。”
高鸿卓口中说着无憾,但语气里却又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遗憾。
李鱼道:“高兄过誉,李鱼实不敢当。我瞧高兄才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高兄也是来参加绝剑宗文试的?”
高鸿卓继续挂着阳光般的微笑:“鸿卓虽是文不成武不就,却总忍不住出乖弄丑,这一回怕是要贻笑大方了。李兄一脸笃定的模样,看来对入选很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