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来有理,听来荒唐,换在往日,发兵打将过去也是师出有名,然今时今地,沈元州岂敢擅自出兵。
他不知道几年前薛弋寒的境地和今日如出一辙,只说是想必胡人知道大梁内乱,就在等皇帝将西北兵力抽走,好趁虚攻城。
如此一来,他唯有日日写着军情紧急的文书往京中送。倒不是不行忠君之事,实乃...想尽可能拖一拖皇帝,不到万不得已,无论如何不能抽西北兵力。
这仗一旦打起来,战火绝不可能只烧在安城处。
忧心忡忡近俩月,魏塱这封密信无异于久旱甘霖。沈元州叹了数声,慎重将信折好,按着信发出的时间算,垣定城破,就在明后两日了。
难得..他顿了顿收信的动作,也记起这两日该是先帝忌。
弯月转朱阁,螟虫惊绮户。一梦三更后,薛凌隐隐听见门外丫鬟在喊,披了件外衫开门,见逸白垂首立于远处。
待她开口喊了之后,人应答一声方走到近前,一脸慎重说是从苏凔处搜了份册子,上头笔墨未干,事无巨细写着薛宋旧案。估摸着,是昨日连夜写的。
薛凌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问:“你拿了吗,我看看。”
逸白双手奉上一张纸,道:“不曾拿来,因是孤本,怕拿走会惹苏大人生疑,反激化事态。底下人摘抄了数句,姑娘可以看看。”
薛凌接手一边往下瞧,一边道:“只有薛宋案吗?”她以为宋沧既要写,少不得要将安城霍准黄家李敬思一概写上去。
逸白道:“只有薛宋案。”
薛凌瞧完那张纸,确然都是些阐明正身,喊冤明志的东西。看样子,宋沧并未想告发于她。
逸白恍若瞧出薛凌心思,低声道:“虽是纸上没写,然苏大人既有此意,谁知会不会说出什么来。何况他若真认了自己是宋柏之后,只怕要当场下狱,进了那种地方,说与不说,说些什么,只怕由不得他。”
薛凌还在想,逸白又道:“底下人说,观其举止,应当就在明日。”
薛凌将纸还给他,好似轻微睡意尚未散尽,又打了呵欠,难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掩了掩,却仍是个凉薄面貌,嗤道:“你大晚上的吓我不成,明日是梁成帝忌,都没朝事,他不过就是去站着给死人演个文武归心,怎么就在明日了?”
逸白忙躬身道:“是小人说岔了,明日是为先帝忌,无朝事可表。然祭先之后,万一有臣子要与先帝请奏,按礼,帝不得驳。陛下眼里,苏大人是个正臣,若他开口,想来也不会驳。到时候...”
薛凌少经这些场面功夫,实不知道世上还有跟死人说话的稀奇,失笑道:“和先帝请奏,这奏谁来复,是死人还魂活过来,还是活人抹脖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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