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伸手,在每个上都指点了一阵,冲着李敬思笑道:“都好看,我全拿了,回去借花献佛,捡两块给含焉解个闷,她就喜欢这些小东西。”
李敬思顿时一喜,啪嗒将盖子合上,笑道:“你看的上就好,我也没见你喜欢个啥,还怕你看不上。”
旁儿丫鬟垂目,眼底意味深长。薛凌忙不迭将整个盒子搂了过来,连声嚷嚷:“现儿个李大哥弃若敝履的东西,人都得当宝贝供起来,说什么看不看的上。走了走了,快去吃些,饿死了。”
她还如往时活泼,李敬思亦卸了心头担子。乱党之后,临江仙闭门数日,今儿个才开张,门庭寥寥,连小二都不如往日殷勤。只连声喊着李大人,赫然瞧不见旁儿薛凌也是个富贵样。
再富贵,小妇人尔,能贵过当朝新晋御林郎?
依旧是往日常去的阁楼雅间,临窗远眺,护城河蜿蜒老远,落日已入水过半,半江橙红映着岸边残雪,好看的很。
往日她对着吃喝指指点点,今日只一应交给李敬思招呼,升官发财如许久,临江仙,还不如李府里头某荒败后院。
虽三人各有心思,好在皆为面上不表,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心。茶足饭饱,李敬思犹在劝和,言辞间皆是劝薛凌别太过操心苏凔。
薛凌将一碟茶豆搂在面前,手指拈着接二连三往嘴里丢,咋呼模样浑然已忘了苏凔处不快,“嘎嘣”声间好似在敷衍:“不操心不操心,有什么好操心的。他多读了两句圣贤,脑子朽掉了,不知那些老不死的,没一句真话。”
旁儿丫鬟笑的清脆,李敬思跟着笑道:“我说也是,还是你我说话舒服,平日见了其他人,开口知乎,闭口者也,头疼的很。”
“走走走,早些回,这两日城中还在宵禁。”不待李敬思提醒,薛凌自个儿先将那装着玉佩的盒子揽在怀里,爱不释手般打开瞧了瞧又合上,叹道:“可惜这玩意碍事的很,不然我也成日挂两个,摇晃着还怪好看。”
李敬思奇道:“如何碍事了。”
薛凌伸手在腰间点了点:“哝。”
李敬思乍一瞧,只见薛凌腰间系带寒光粼粼,还当是个姑娘家贵重物事。凑近些瞧,方看清分明是柄薄刃,霎时明白过来是个利器。
含焉抱着盒子绕过薛瞑就往薛凌房里跑,他不敢强拦,只能赶忙跟了去。薛凌已栽倒在床,听见外头脚步声急,只能又将腰直着坐了起来,折着个脖子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瞧见来人裙角,知是含焉,以为她是要称谢,思忱着赶紧打发了自个儿歇歇,未料得含焉开口道明儿要去送苏姈如,但白先生以城中不太平为由让她请示过薛凌再说。
薛凌几乎是半闭着眼答:“知道了,我与他说过,明儿和你一道儿去,你早些睡吧,省了明日早起撑不住。”
含焉实没料到薛凌要去,惊喜之下上前两步问:“那姑娘可要和我一道儿折些元宝,我下午已折了好些,这东西总是亲手造来的灵验。”
她略感伤怀:“夫人估计也不缺这些,只是你我心意,她对我照拂有加,我不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凌双眼霎时睁开,仰起脖子瞧着含焉不语。含焉方看见薛凌疲惫,又被她盯的浑身发毛,搂紧了手里盒子试探道:“怎......怎么了。”
薛凌强迫自己回神,猛摇了两下头道:“没事,我今日累的慌,实在撑不住了,你有空就替我多折些。”
她确然气色不佳,抬起头来含焉才瞧清楚,急急转了口道:“那你早些歇息,我帮你也折些,想来夫人也不会多分你我。”说罢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回转头来冲着薛凌摇盒子,笑道:“姑娘怎特意给我带这个,多谢了。”
薛凌摆手,没等含焉走出门,又一头栽倒在床,衣裳都没力气换件。约莫半个钟有余,她才喘着气爬起来,磨蹭往桌边倒水喝。
薛瞑本想招呼一声,说替自己择了块佩子。摸了摸手上温润,终没挪步到薛凌跟前。不多时薛凌躺在床上,听外头夜风一声高过一声,迷迷糊糊越发心烦,只希望明儿千万别再下雪了。
下雪了,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很。
她没睡着,李敬思也还在辗转,灯火摇曳间丫鬟看见这位李大人猛然坐起,双手在膝盖处重重一敲,懊恼道:
“哎呀,她不是为着同席共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