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璃满脸惊恐,只顾瑟缩身子往后,恍若江玉枫是个生嚼血肉的厉鬼,哪有力气答话。
他又看了看薛凌,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他总是...他看江玉枫...他想,自己其实是喜欢江玉枫多些。
这些年,他拿江府的大哥与平城的大哥相比,各有千秋,可人哪有不喜欢舒适的。平城大哥虽好,总....总不及江玉枫,性情温柔,心思细腻,能将怜悯藏的恰到好处,还能将纵容给的恰如其分。
他想,江玉枫的性子,还像自己的亲爹一些。怎么自己亲大哥,反而不像了呢。
但此时,他突然想连滚带爬,跑到薛凌身边去。他知道薛凌惯来口无遮拦,小时候没少喊自己病秧子。
可他.....从未听见过,听见过像江玉枫那句“废物”二字所表达的嫌弃和鄙薄。
他连退了数步,还不敢直视江玉枫的脸。
薛璃有这反应,江玉枫丝毫不足为奇。他嗤笑一声,回头看着薛凌道:“你瞧,如果薛弋寒当年将你留在江府,说不定天下早就是你我的了。偏偏他要留个废物,偏偏他要自己寻死。”
他咬牙切齿:“偏偏他要当个良臣!”
弓匕忙上前扶住江玉枫,轻劝了两声。薛凌不理睬他,深吸一口气,转脸像薛璃,语气平淡劝了句:“听见了吧,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她总觉得自己不待见薛璃,可这会看见人吓的不轻,又觉心里有些泛酸,续道:“跟我走吧。”
薛璃头摇的跟个拨浪鼓,边摇边往后退,他谁也不能跟。那个大哥不是好东西,这个大哥,也不见得就能跟着。
他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将身体抵在墙上,还在拼命摇头。
江玉枫似乎还没平静,又骂了两句,也就是说当年薛弋寒犯蠢,又说薛凌不忠,连带她是个女儿身也骂上了,牝鸡如何司辰,妇人难道还能坐龙椅?
一阵絮叨,薛凌上前几步,走到薛璃面前道:“跟我走吧,我会遣几个人随着你处理江府事宜。此事之后,江府就是你的了。”
昭淑太后手在椅子上摸了又摸,没答话。魏塱轻招手,示意几个暗卫无需动手。眼见李敬思对峙片刻,大概是昭淑太后并无动静,他盯着不放,脸却侧了些,努着嘴喊:“陛下,黄家造反,黄靖愢不是个好东西,您不要错信.....”
到底昭淑太后是皇帝娘亲,他结巴一阵,嗓子低了些,说:“您不要....错信谣言。”
错信谣言,魏塱轻笑了声,微不可闻。他早知道李敬思寻了好些大儒作老师,平日瞧着也是长进颇多,今日,怕不是急了些。
是该急些,他想,不急才不正常。
魏塱轻道:“敬思收了利刃吧,朕为人子,岂可眼睁睁有人对生身母亲刀剑相向。”
李敬思看着昭淑太后,犹不肯放下刀,辩解道:“她.....她是...”
魏塱加重了语气:“她是,朕的生身母亲。”
李敬思这才缓缓放下刀,但还是一脸戒备盯着昭淑太后,仍未行礼。
魏塱不以为意,吩咐取把椅子来,又问李敬思:“朕等你许久,宫外如何了。”
李敬思仿佛才反应过来,也确定了昭淑太后不能威胁到当今皇帝,忙单膝跪地,道是“他离开时,黄家成年男子,已被尽数格杀。”
魏塱连咳了好几声,锤着床沿喝问:“卿敢如此,黄大人乃是朝廷重臣,怎可不审而罪,不召而斩。
你.....你你.....”他又咳数声,吕禾薮冲到床前急切道:“陛下万不可动气..”说着又招呼左右递上只汤碗,里头茶汤是早早试过一直暖着的。
魏塱喝了两勺方喘顺气,目光刚落到李敬思身上,又是一阵胸口起伏,指着李敬思道:“你....你......”
你怎么样?
他吩咐左右:“先将此人给人朕,给朕....押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