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枫仍没应下,淡淡道:“既非机缘不可得,料来我也没这福气。世间宝物,尽在皇家,不如薛少爷且先看看。若是有了,也免了你我二人再添辛劳。”
薛凌不依:“有备无患才好吧,事关人命,就不多担待担待?”
江玉枫笑开来,道:“世人一般命,蛇蜕皆在深山密林险要之处,本是难寻。你又要的蹊跷,莫不曾我赔上十七八条命就为换个药救另一条命?这也不妥罢。
有便有,无便无,以这几日的风声,我猜,定然是有的。再说了,便是龙衣药性好,实在求不着,拿蛇蜕也能先撑住几许。
急急然非要求龙衣,岂不有画蛇添足,本末倒置之嫌?”
薛凌思忱一阵,道:“非是我定要龙衣,蛇蜕确然能撑得稍许。奈何方子里有一味虎骨,药性极冲,没有龙衣,克不住的。”
江玉枫一惊,探究看着薛凌,她只笑,并不拆开这些哑谜。随后江玉枫让步:“如此,倒确实需要。只是物力人工有所不及,赶不上十五可怎么好。”
薛凌心满意足,手一挥道:“好就好在这龙衣药效佳啊,也不必寻得整副。但得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管保起死回生。”
她伸手,饮了碗茶水,江玉枫随之往喉间吞了两口。齿间清冽冲散话里云雾,念及今日薛璃该在江府,薛凌提了两句。
江玉枫甚是坦荡,道是除夕日薛璃欲往壑园去。然此等日子,无论什么借口也不能掩饰江府的小二公子在别处守岁,故而拦下了他。
薛凌不以为然,赞了句“难为他有心”,并没叫人出来见见。只瞧了瞧江玉枫的腿道:“打算何时下地。”
“不如就,等薛少爷的龙衣药到病除?”他似乎确实在问薛凌的意见。
“早了些吧,龙衣不对症啊。”
“那还缺了什么?我也好早些命人去寻。”
薛凌一耸肩膀:“疑难杂症,说不好。不过在下学艺不精。如果江少爷另有良医,明日便能健步如飞也不是没可能。”
江玉枫轻笑一声欲言,薛凌又欢快道:“不过,是药三分毒。你我友人一场,还是劝你莫急,虎骨尚有龙衣克。若是吞了麒麟露,世上可没有凤凰卵来救。”
江玉枫抿笑,片刻道:“你怕我腿好了之后,江府亏待玉璃。”
明儿也好,初初开朝,恰合些个大臣该公开议论议论这民谣之事。管中窥豹,稍稍可见魏塱意欲如何。
今日从江府回来的路上,薛凌见巡城的卒子格外勤了些。听说,临江仙的说书先生也换了一位。
新找的后生口舌比不上先前,讲的却是周文王遇雪演卦的事儿。也算应景,所以还是个满堂彩。
逸白走,她落笔,写的是:索咸籍赖,卓蔺蒙屠。写错了顺序,该是屠蒙才对。她没改,将那个屠字,来回写了四五遍。
墙外声声,念的是屠。纸上字字,写的也是屠。
是该屠,兵符在黄靖愢手里,龙袍在黄靖愢手里。这两样东西,够屠多少人?
那要看江府那份名单上都有谁了。
她并不信任江府,更不信任霍云婉,稍微信任点的....苏凔勉强算一个。所以,还得让苏凔也出一份名单来。
夜深了要睡,惯例将那些纸张堆叠在一处等薛瞑随意收拾。薛凌起身,忽又跟想起什么似的,一连看了几张,才将其中一张抽出来铺平。
里头有几个杂乱的“璃”字,不知是何时写下的。她看过一阵,将纸揉作一团,砸进了炭盆里。
看着成灰尚有些不放心,随手捡了个笔杆子搅和了两下,将纸灰与炭灰混在一起,直到瞧不出半点痕迹才停手。
晃眼一看,拿的竟是那根犀角毫,好不心疼猛吹了两口气,看着倒也没烫坏,方挂回原处。
薛璃实在要紧,万不能让霍云婉知道。上回叫他来,实在是没办法,江府是江玉枫的地方,说不得私话。本打算见面后寻个外处的,世事难料。
现儿个自己却是再不能漏出可疑之处,薛瞑虽不会与逸白同心,难保东西流落出去是个麻烦。写就不该写这字然她坐着发呆,大抵忍不住多想了些,一时顺手。
想着自己也并不就是想保那蠢货无恙无虞,也就是说给江玉枫听听,让他以为薛璃如何重要而已,能要挟自己而已。
她上床,还有些烦不自胜,万一真能要挟自己呢?
反正,她肯定不会被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