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簪子固定,发冠登时不稳,跟着他一颗心摇摇欲坠。薛瞑被火灼烧一般伸手去扶住发髻,偷眼看薛凌已是背对着他。衣袖勾勒出的手臂线条起伏,应是拿着自己簪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这般要紧,一刻也等不得。
他垂头重理了发髻,以一条衣襟处束带系之。想着薛凌神思入定不便打扰,便静静候在一旁。过了闹市直到壑园门口,薛凌方勉强停了手上动作。
那张黄纸却是没丢,一并拿在手里下了马车,当空展开对着太阳一朝,纸上划痕清晰可见,有些地方都有破口了,可见薛凌所用力度。
左右无旁人,她也用不着避讳。车夫牵马都去后院好一会,薛凌才收了纸揉作一团,自顾道:“好似错漏了哪处,只得下回再去。”
言罢抬头看了一眼薛瞑,笑道:“你这单挽个发髻,也挺好看”,说完伸手把簪子递还给了他,目光却没收。
面前的人,确然不是霍云昇。但二者有过交集,免不得她想起霍家的蠢狗。当时的霍云昇,其实也好看的很。京中众人,都是金尊玉贵的骨血,锦衣玉食的皮相,实在很难丑起来。
薛瞑全然不知薛凌所想,只觉被瞧的无端心绪,垂首双手接了。再直身时,薛凌已进到门内,徒留个背影。他摸着那一截檀木,上头好像尚有余温。
薛凌回屋亦不敢耽搁,赶紧寻了纸笔来将纹样画出。也顾不上究竟记得对与不对,画完之后从匣子里将那半尾卧虎拿了出来,折腾一阵也将纹样拓在了纸上。
然二者并不能合二为一,边缘处好些线条对不上。至于中间文字,历来各朝各代各论各的,也不能肯定上头就是对的。
虽说可能是自己记得出了偏差,但有一些,是薛凌十分确定无误的。也就是说霍云婉这东西,基本不靠谱,不知是她如何弄来的。
薛凌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手头慢慢悠悠将桌上琐碎一并拾掇了,仍将那半枚虎符丢进暗格里。东西本不好弄,霍云婉找不到才是正常,找到了反而更令人担忧一些。
逸白点头称是,道是会着人去备置着,又问可要先往江府送个拜帖,至少也要告知人一声,何时何人要去。
这可真是越发的讲究起来,薛凌想说随意就成,突而又转了心思道:“不劳白先生,江伯伯不是外人,虚礼多了,反怪我生分。你捡两样薄礼,早点送到我房里就行。”
逸白应了刚出门,薛凌即遣了薛瞑往江府走一趟,说是第二日用过午膳去江府拜谒。等薛瞑身影也消失去门前,她又拿起桌上最下层的信纸。
上头末尾一句很有意思,写的是求平安鱼符一尾,不胜感激。说是家中老人惊梦,想请园里妙手,捡几样安神宁气的药材,研磨入囊。恰逢立冬将至,献于慈母,图个节岁有余。
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是事关重大不能明说,还是江玉枫有意写的模糊,怕薛凌不去江府。
平安鱼符,她想了好一阵,该是指的平城安鱼。虽是千里迢迢,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抵是平城那头有何异动,江玉枫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紧赶着喊自己去。
这,才是她真正非去不可的原因。倒也不用刻意瞒着逸白,但总不好让其觉得自己和江府亲近。
这么一摊子来回折腾,天色已慕。难得房间里空荡。她始终对薛瞑有戒心,现人去了江府,独坐着自在许多。
静了一会,提笔写了封平安信连几盒点心一起,着人送到了苏府去。含焉一走就没回来转过,还真是乐不思蜀。
以至于她怀疑,别不是这位已经和苏姈如情同母女,毕竟薛凌对苏姈如那勾人手段颇有心得,没点立场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敢将人送过去,薛凌自有成足在胸。由得苏府里头如何温情蜜意,他日真就母慈女孝,她也有办法将人拉回来。
薛凌抬笔,落成是个“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