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不渡说是险要,然山谷不足百米,硬冲不过就是多死些人而已。莫说鸟能飞过去,便是翅膀折了,在地上蹦跶着亦能穿过。
拓跋铣突而叫停,传令只道是汉人拼死拦住,必是在重置山上滚石,勇士暂且回帐,多备刀锤之物,可用于防头顶暗箭。如此备少量骑兵后再行过谷,一面增添无畏伤亡。且宁城近在咫尺,明日晨间再攻,一鼓作气,定能大破梁人。
鲜卑几代,皆不如拓跋铣用兵如神,原子上有口皆碑。今日过来尚一无所获,但听得他开了口,胡人还是悻悻回帐子,一面按交代清点人数,一面就地歇息。
数万胡人歌声经山谷回荡,隐隐传到宁城里,沈元州一直到深夜仍不敢下城墙。孟行站在一侧,且惊且喜。惊的是鲁文安连城都没进,仅点头示好后,即前往鸟不渡,以沈元州的名义下令撤兵。
喜的是,这兵撤了,胡人却并没过来。
拓跋铣这两日的举动皆不在众人预料之内,险象环生里轻微一点好处就足以蒙人心智。孟行喜悦的同时,鲁文安也跟着大喜,他去的晚了些,但是胡人后撤的更快,平城伤亡不大,百余人而已,比起昨日面临的全军覆没不知好到了哪儿去。
沈元州下了城墙仍不敢歇息,将宁城众人一一叫到了房里议事。他亦不知拓跋铣为何没兵贵神速的攻过来,鸟不渡那地,他看过舆图,不是能拦人的地儿,且这也不是胡人的作风。外族蛮夷,打仗的方式只有一种,横冲直撞尔。
可拓跋铣没来,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利好。若是今日下午胡人就供了过来,他初到宁城,城内防事人马一概不熟,怕是城墙上的物资备丁都不知如何补,这场仗能有几层胜算?
明日再来,情况就好了许多,除却城内大小将领皆已见过,也许朝廷的正式文书也该到了,他坐阵宁城,更名正言顺一些。
沈元州昨晚无暇细想,路上和今日站城墙之上时多出些空闲。这厢孟行又道霍云旸的死讯已经飞鸽传往京中,他思索了一回,皇帝大概也只能指派他来宁城。
薛凌顾忌身份,宁城一线的路上又盘查的严,故而她到的时候,申屠易已然摸进了安城。拖那两张银票的福,他这一路好酒好菜,好马好物走的自在。
乌州一线本还太平,又和羯人有通商之谊,他只管背了一囊子小玩意顺着大路往乌州跑便是。即使过了乌州之后少有平民往安城,但得他送了几俩银子给官爷,说想去“发个偏财”,那些人也就由得他过了。
记着薛凌说的,移到安城处,申屠易即绕道到了安城北城门外,当天便见到有胡人进出,且是往原子方向,由此断定石亓是在城内。
这里头是个什么原因,他理了一路仍是没理清。然过城容易,进城却是难。跑了许多年冬,申屠易嘴皮子也算厉害,只他编了大把瞎话,仍只能在城里几条寻常街市晃荡一番,石亓与安城主事的皆是住在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去。
没奈何,他只能掏了薛凌给的那块牌子。
这东西做的跟真的一般无二,申屠易从包袱里掏出来看了好几眼,还是觉得是真的。若薛凌不说,他必然是当真的使。
可有了那一提醒,他反倒心虚。申屠易将整个握在手里,朝着守门的一晃便收了起来,学着记忆里达官贵人的样子道:“我要见羯族的小王爷。”
俩守门的只觉一道金灿灿的东西闪了眼,是啥没看见,但必然是纯金的,当下恭敬着叫稍后,随即去传了管事。
来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谄媚着问申屠易贵姓,将人迎了进去。石亓在城中已有一段日子,吃喝玩乐甚是畅快,全然没有即将为质的伤感。
毕竟这地儿,是他一想起来就乐不可支的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