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悭脚步没收稳,他本以为卒子听声就要放行,身上力道没卸。只说即便地上躺着的不是霍云旸,他也要冲上去看个究竟才放心。
原那身将服,他也是老远就瞧的分明。
且霍悭的恐惧比鲁文安更甚,不仅仅在于胡人要不要来,宁城要不要守。他是个姓霍的,霍云旸也姓霍,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霍云旸若是死在这,他铁定不能活着离开这。
鲁文安手疾眼快抓了一把,霍悭晕乎乎看天上太阳晃眼,语调飘忽问:“你说是谁?”
那卒子又恭敬道:“禀大人,乃逆贼霍云旸”。一字不差。
霍悭伸手欲指着霍云旸尸体再问一遍,指头才抬起一半,又怕指一下都能暴露了他跟霍云旸的关系,急急改道伸到了头上,使劲揉搓着脑袋。
那卒子倒也不奇怪,谁刚看到的时候不是这模样呢。早上还是将军呢,突然有人来喊逆贼霍云旸伏诛,要他们去守着尸体。
惦记着霍悭是个官儿,他乐得多搭上两句话,又将头凑的近了些低声道:“就是霍大将军,听说皇帝派人来将其就地正法”。说完高深莫测的回到原地,看着霍悭只觉这人也倒霉。连夜带兵撤过来,下令的人没了。
原城门口的人已被尽数换了一遍,先前与薛凌打过照面的人尽数不知去向,来守尸体的,并未看见霍云旸之死的详细过程。
霍悭就差将自己脑袋一把给抓下来,他在京中长大也没少听些奇闻轶事,这会却是连惊带吓一头雾水,既想不出霍云旸是出了什么事,也想不出他自个儿要怎么办才能赶紧逃离现场。
鲁文安上前道:“霍云旸既死,现宁城谁人为将。胡人马上就要来了,文书早在数日前就递往京中,皇帝怎会如此行事?”
霍悭是个白面粉相,鲁文安却是刻板的武将长相,他心底无愧,说话正气凛然,倒叫那卒子一惊,不似先前随意,略有局促道:“这....这哪是你我....。”
那个袁大人先上下扫视了两眼鲁文安,却又把视线移到霍悭身上,道:“你们进来吧。”
鲁文安先一步跨进门,才瞧见里头算的上熙熙攘攘,数数人头得有十来个,估计宁城挂了印的都在这了。
霍悭随后,才踩了个前脚,一见坐着的熟面孔,直接扒拉过鲁文安,抢着到了面前,急道:“孟行。”
他一抖衣袖,差点哭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霍悭”?座首那名被唤作孟兄的人疑惑道。又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我倒是把你忘了”,说罢吩咐站着的下人道:“添两把椅子。”
此人全名孟行,是霍云旸副将。二人年岁相差无几,情谊非浅,平日里形影不离的,霍悭来宁城时经常见,是故现在叫的上名。他一跺脚,急道:“还添什么椅子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云旸他怎么了。”
霍悭比霍云旸年长一些,太平年间没那么多规矩,他也乐得喊名字拉近一下感情,这会心焦也没顾上改一改,更忘了那会不该直呼孟行的名字。
说完话霍悭越发觉得全身发毛,霍云旸死了,孟行还稳如泰山的坐着。就算他是个只配守宁城的蠢货,也能猜出霍云旸绝不是被所谓的皇帝派人来就地格杀。
孟行倒是不恼,他往日还要随了霍云旸的辈分喊霍悭一声大哥,情谊总是有些,只是跟霍悭口不择言一样,顾不上罢了。
下人已经搬了椅子来,霍悭在众人规劝中落了座,鲁文安却是站着没动。孟行等了些许,道:“还问请教,这位是.......。”
鲁文安环顾坐着的人,压抑着心头怒气,沉声道:
“胡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