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汌,你放肆”!不等魏塱答话,黄靖愢再次站出来怒斥道:“金銮殿上,安敢如此污言秽语,辱我黄家门楣。”
他转身看魏塱已经坐回了龙椅上,气道:“陛下,文武政事,何至于涉及家中闲云老父。于公,沈元汌出言不逊,愧对其位。于私,黄家与陛下有骨肉血亲,今白发抱恙在身,还要被人行是非之词,臣要奏沈元汌一个大不敬之罪。”
“公道自在人心,这一顶帽子不要何如”?沈元汌语气已不如先前激烈,有死灰之态。说完捡了地上帽子,双手奉至头顶,示意黄靖愢大可拿去。
雨谏叩首,诚恳道:“这位大人,你与将军皆是一心为我大梁。个中误会,安稳之后,多的是时间水落石出。大人何不暂放成见,暂商大事,以免胡人称快,生灵涂炭。”
“你你你.....你这是..今日就...”,黄靖愢气的有些结巴,他在位许多年,端的是无人敢这般放肆。
沈家是个什么货色,好像平日里谁不知道似的。虽猜沈元汌这般作态是想给魏塱抬轿,但张口就说黄老爷子断气,若不将人即刻丢出去,以后黄家如何在朝堂立足?
“沈大人....”,旁边有小声劝慰着,想让沈元汌服个软。
他却跪的笔直,看向雨谏道:“我与霍云旸何来的误会,霍准自持为相,兵权在握,结党营私,独断专行。这大梁,究竟是百姓的大梁,还是他霍家的大梁?”
“你说边关十日之内定有战事,有又何如?不过是霍家眼见陛下慧眼如炬,妄图攀功活命而已。伎俩几何?徒增笑矣。”
“如何?霍云旸是要让胡人南下至何处?平城?宁城?锦岐,还是开阳?他要用多少无辜百姓的命换他霍家满门脑袋?”
“他若敢堂堂正正回京,我也称他一声大丈夫。他不敢啊,他缩于宁城,挟天下之公,为一己之私。无耻小人,生则作鼠辈,死亦为蛆虫。”
“今我不为自身苦,我苦我大梁,满堂皆是紫乱朱。”
魏塱一直皱眉不言,由着底下人扰攘半天。见喧嚣见熄,深吸了口气,呼听殿外一声长音喊:“报。”
他还没通传,一佩刀之人领着个风尘仆仆的驿使就闯了进来,单膝跪地,道:“陛下,宁城军书,八百里加急。”
带刀是宫里贴身卫尉的特权,情急闯殿不算失仪,众人皆不以为意,魏塱本是要斥责沈元汌,这会只能换了个口吻道:“呈上来。”
太监又迈着步子去拿,既然是宁城来的,魏塱不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众臣在前,只能接过来仔仔细细从头读到尾。
折子落在雨谏前头不远处,魏塱怒道:“好个拓跋氏,蛮夷野物,敢辱我中原正统。”
雨谏斜眼,只能看见谢瑜的脚尖。纵对不上目光,二人仍是心照不宣。看来这军书急报来的比预想中要早,且来的刚是时候。
霍云旸智计不逊霍准,这军书本该是经由驿站层层往上递,可他唯恐到了近京处,那些驿丞是魏塱的人,一看是宁城来的文书,直接就地销毁,让东西到不了殿上。故而交代人,一旦过了怀远关,再不可于驿站歇脚,因此才比雨谏预料的快些。
到了近京,又有提前备好的文书冒充别处人去换了官马,宫门处自是再不敢阻拦。有了这封折子,宁城战事就板上钉钉。
谢瑜也长舒一口气,起码短日内,他不用去吃牢饭了。他趁着魏塱专心致志读折子的功夫,去瞧了一眼还跪着的沈元汌,暗道沈家也不容易。
明知争论毫无意义,还要在这里演的热血沸腾,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将雨谏送到皇帝面前的原因。边关那场战事,是非黑白,真假忠奸,岂是一场争论能盖棺定论的?那得看,最后是谁赢。
谁赢了,谁就是真。谁输了,谁就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