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车马在大街上百无禁忌,去得快回的也快,王公公跑这一趟并没耽搁太多时间。只这个把时辰的功夫,将江府不着痕迹的从魏塱脑子里抹了去。
虽说成婚没多久,新娘子就要死了这事儿必定是有缘由,可江府上赶着不要脸,怎么也跟霍家扯不到一起去。他本对江府疑心不重,被这一打岔,只留意到江闳在忙着家宅里头的龌龊事,更难把江府往朝堂上想。
埋头之间又交代了一句道:“遣个人去瞧瞧,朕亲赐的婚,江闳是什么意思”?人死早了,万一陈王妃又见天的跪过来,也是难看。这苍蝇都给江闳塞嘴里了,恶心他也得再忍个一年半载才能吐。
王公公又溜着脚往外跑,刚才那会的闲工夫,底下人将李阿牛的全部往事尽数呈了上来,合着近两日来消息全部汇于一处,魏塱还是花心思理了一理。
这个人,他不喜欢,也称不上厌恶。但霍家事一了,京中的权总要找个人接。魏塱当然没想过要给,李阿牛的脑袋怕也顶不起这么大的帽子。
若此人没有问题,找个说出去极好听实则手无一兵的就官位就极合适了。这事儿本是容易,李阿牛出身低微,功夫又不怎样,且许了他下半辈子富贵,也当得起一句论功行赏。
怕就怕在,有人想抢霍家的东西。
这个皇帝,当的着实不甚至尊,霍家在时,得有七八成之数的事自己说了不算。现在霍家算是没了,预计也还得剩个一半。五五之数,就是拿不准。
既然拿不准,他就得备着一个人,可以力排众议去接京中的权,哪怕只是表面去接。如此来看,倒是李阿牛最合适。天时地利,且他人蠢。
当真要暂时放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的上去,那自然是越蠢越好。
看完桌上一堆纸张,李阿牛是昨日卯时初许闯宫,说他杀了霍准,关于事情经过,唯一的疑点就是霍准出门,竟然没多带几个护卫,能让李阿牛得手。但霍准是去见胡人,人多口杂,只有俩贴身的也说的过去。下人去验了霍准尸体,死亡时间和伤痕亦是没什么异样。
约辰时过半,李阿牛一行人出城往寿陵追拿霍云昇,直至今日巳时带着霍云昇的人头出现在北城门,这中间的经历尤为重要。魏塱与霍云昇情非泛泛,李阿牛的身手这两月间也是有所耳闻,并不觉得他是霍云昇的对手。
齐清猗自王公公离开就早早换了脸色,江夫人拉着她手连声劝慰道:“就恐夫人要伤情,这才不敢据实告知,夫人保重自身,是三姑娘她福薄。”
床上怜音一直双目紧闭,瘦的只剩一付骨架子,齐清猗道:“福薄怎么嫁的进江府”?她起身理了理妆容,道:“去厅里说吧,屋里药味晦气。”
江夫人一愣,也赶紧起了身,谦让着齐清猗先行。齐清猗一改往日温驯姿态,怒目跨了门槛,随小厮坐到江府厅里,端着茶碗冷了脸再不与江夫人言语,等好一会江玉枫才回转来。
他与江闳一道去送了王公公,瘸子走路总是辛苦些。进门见齐清猗先恭敬道:“有劳夫人跑一趟。”
齐清猗“哼”了一声,偏了偏脸,先道:“你我二人说些闲话,不相干的且先退了吧”。江夫人又是一愣,求助般看向自己儿子,见江玉枫点头,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她还没走远,齐清猗便有些迫不及待道:“江府作得什么勾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以后这种事,江少爷胆敢再登陈王府的大门,我就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孑然一身,不惧你江府满门荣华。”
江玉枫又躬身赔了不是,道:“夫人见谅,无奈之举”。虽料到魏塱不太可能疑心江家,但江闳谨慎,于昨夜去陈王府请齐清猗演了这么一出。除了把江府扯的远点,还为着一点别的计较。
齐清猗自是不乐意趟这趟浑水,可江玉枫晓之以情,说人一死,就能将江府与齐家的关系彻底割了,她总还是在意薛凌的身份是个大麻烦,便跑了这一趟。
此刻话说开,江玉枫还是那几句陈词滥调,人一死,大家都好过,没死之前,您陈王妃就多担待。可能她担待的确实不耐烦,齐清猗问的毫不遮掩。
“那究竟哪天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