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初齐清霏学的并不到家,他却学的炉火纯青。到底是情势逼人,就算魏塱与霍准另眼相看,李阿牛终还不能完全摒了旧时自卑感。他已能镇定自若的跟薛凌去临江仙吃顿饭,但与朝中众人把酒言欢,总还少些气势。想想自己能依仗的,也就是一身功夫,自然勤奋更甚齐清霏百倍。
弓匕略皱眉,他嫌李阿牛下手重了些。伤倒是没什么错处,只是人活着肯定会本能性的躲避,剑势从发到收,力道是有所减缓的。李阿牛不懂这些事后手脚,倒是情有可原,然一个人往尸体上动刀,还这般戾气,多少让人有所介怀。
但他没工夫也没资格去挑别人的错儿,戳戳刺刺修修补补,又涂涂抹抹,霍准破破烂烂的被藏匿到宫外,李阿牛则破破烂烂的进了宫,将整件事的经过亦讲的一般破烂。
魏塱舍了帝王威严像哄着李阿牛般安抚了好几个回合:“卿不必惧。”
“朕早知霍准心有不轨,一直不得其法。”
“霍家兵权在手,朕欲擒故纵尔。”
旁人亦跟着一道劝:“这是大功一件,李大人只管放心说来。霍准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这安抚倒是来的真心实意,他并不甚关注李阿牛是如何弄死了霍准。孤字辈的人都是以前当皇子时就养着的老人,知冷知热知心病。一听李阿牛是把霍准给杀了,第一反应不是赶回来复命问魏塱怎么办,而是一把扯了李阿牛压着去验尸。
是霍准没错,防着人脸上有什么手脚,他摸了身上匕首给霍准脸上来了两刀,于是相国更添破烂。血将凝但未凝的彻底,尸身已凉却没凉透,人刚死没多久。
霍准,就这么死了?
他看向李阿牛,连个迟疑都没有,直接亮了令牌,特许李阿牛带刀进门,直直将人领到了魏塱面前。且不管有没有蹊跷,这人又是谁送来的,与霍准之死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因为霍家后头,还有俩儿子。
京中那个若是还不知道霍准死了,宫里派人去打个措手不及也许还能顺顺利利。但霍云旸若是听说霍准死了,非要起兵,就算最终打不到京城来,沈家的兵力也要被牵制住一段时间。到时梁国内斗,鲜卑若是趁此游说羯人连手入侵,外忧内患气阀,这龙椅就得数着日子坐了。
李阿牛白日当值,本是打算晚间就去,却正赶上中元节,得给早死的父老烧个纸钱。这一烧,想他年纪轻轻已是孤家寡人一个,那本是要往地上泼的黄酒就泼到了自己嘴里。
多泼了几杯,哪还记得要去霍家的事。等人猛一个激灵,记起相国相邀。他自忱不敢怠慢,想赶个早往霍府走,等霍大人上朝,一同路上赔个不是。
哪只他醉眼惺忪,错把阴雨天里的月光当晨光,大半夜的也摸不着正路,倒在了霍家院墙外。凉地上躺了些许时候,冷风一吹,酒醒吓了一跳,起身寻着要走,却瞧见霍家有人提着灯笼从不远处门口出来上了马车。
里头有胡人男子,另一位,看身形却依稀是相国。
要说他还真没见过胡人男子,只是,去同僚家中赴宴,见过胡姬。且就在近日,印象颇深。梁从来与胡人势不两立,三岁小儿都知道,相国怎么会与胡人走到一起去,还是从府里出来?
这一跟,就跟到了福禄阁子里头。
霍相居然勾结胡人,有意借鲜卑之事造反。霍云昇更是并非养病,而是暗中去了宁城。至于要去做什么,他当然是没听清楚。几个人散了之后,他本是想偷拿一封信回来当证据,不料霍相去而复返,他为求活命,情急失手。话到此处,他又向魏塱再三确认,是否霍准真的为乱臣贼子?
魏塱并不关心这个,他都不怎么关心李阿牛讲的东西有几分可信,这些东西可以日后在查。李阿牛不是霍家,但凡他有一丁点问题,砍了就好了。
迫在眉睫的事,是得赶紧将霍云昇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