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已经滑了平意出来,再不复刚才天真神色,站在那端着一杯冷茶,如品仙茗。这种猫戏老鼠的把戏,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爱上了。
“你说什么?”魏忠看着眼前突然就换了一个人,有点呆滞。
薛凌道:“我说,我已经传过话给魏塱了,不劳管家再辛苦一趟。不如你再坐下来喝几杯,今日尚有好茶,明天,说不能只有几杯黄酒了呢?”
黄酒祭祀,这就是说自己要死了,魏忠握了握拳头,牙齿都在打颤。如果这位齐三小姐没说假话,那明儿个,怕确实只有几杯黄酒了。
陈王妃有孕,上头已经知道了,却不是自己报上去的,在那些人眼里,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自己早已投靠了别人,在帮忙隐瞒。纵长有百口,仍难辩一二。
“你害我,你害我?”魏忠上前两步,他自觉得试探过薛凌武艺,并不是自己对手,若要死,他先杀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姐。
“我没有啊,我在保自己”。薛凌抬起手,平意明晃晃的耀眼,随着话语,一个剑招将桌上四只茶碗劈开其三,而后挑起剩下的一只递到魏忠眼前道:“你想死在我手上,还是魏塱手上?或者和我共用这一只碗,我保你性命无忧。”
她动作快如闪电,魏忠一看即知自己不是对手,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王妃有孕这件事自己没发现了。
错了,是他一开始就错了,从这个齐三小姐一进府就错了。孕四月,所以,齐三小姐,来府上的目的,怕就是为了保胎。他魏忠也算英明一世,而今栽在一个姑娘手上。
什么花街柳巷,什么齐府国公,这些人怕也是错的。
“死你手上如何,死天子手上又如何,这碗茶又如何喝?你究竟是不是齐世言的女儿”?魏忠收了这三年来的懒散神色。人之将死,总会回到他最初的样子,若非翘楚,他也不会被魏塱送来管着陈王府的家。从来温柔乡是英雄冢啊,他是好日子过的太久了。
薛凌将杯子又放回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去,道:“死我手上比较舒服,且祸不及妻儿。魏塱嘛,我保证你家一只蚂蚁都逃不掉。你可得想的快些,我没什么耐心。”
魏忠想起了齐清猗那哭哭啼啼的样子,而眼前的人,把一杯凉茶喝的悠然自得,正是用的他那会用过的杯子。这种举动,莫说闺阁女儿,稍微有些讲究的世家公子都做不出来。
他为魏塱办事,但其实面见魏塱的机会很少。有什么事,大多都是魏塱身边的人来接个头。只有什么情况很复杂的时候,魏塱才会亲自叫他过去问问。最开始那一年叫的勤些,到了最后一年,基本没有过了。
大家都以为这陈王府永远太平无事,然后,阴沟里翻了船。
但魏塱翻船了,还能爬起来。而他魏忠,薛凌说的对,一家老小,应是一只蚂蚁都爬不出。不管这陈王妃的胎能不能平安落地,他都是要死的,死的早晚而已。
人活的这么辛苦,总不是为了去死吧?
他紧握的拳头又逐渐放开,拿起那只薛凌刚放下的杯子,为自己斟茶,斟的有些抖,洒出来好些。好不容易斟满了一杯,看着薛凌一饮而尽。道:“和你共用一只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