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见他并无会面的意思,求之不得,大声冲着身后弓匕问:“人呢。”目光却是在江玉枫身上停留了稍许。
这几日多雨,虽不燥热,然早过了寒日,她只穿的薄薄两层单一,江玉枫坐那,全身上下裹的严实,腿上还多盖了张褥子,暗暗灯火下看着约莫是什么毛皮。
她不屑于掩饰情绪,冷哼了一声催弓匕找人,江玉枫书缓缓翻过一页,仍是不闻外屋。弓匕复垂着身说薛璃在里屋,薛凌且自进去便是。
这话囫囵古怪,薛凌生疑,手在腕间无声旋了一圈,有心想说点话语威胁,话到嘴边也觉犯不着。江玉枫是个聪明说,不说也知道,说了也无用。
如此便罢,垂了手往里,只暗自思量平白无故,薛璃呆在这蠢狗最里屋做的什么,莫名奇妙。
再过木帘,她到底戒心江府,未立时进去,先探头往里瞧了一瞧。确然是有人坐在里头,看背影是薛璃摸样。不寻常之处,是那人坐在个席地蒲团上。
她愈谨慎,寻思不好喊薛璃名字,干脆冲着外头张扬喊了声“江玉枫”。里头人便瞬时转过头来,是薛璃无疑,连个伪饰都没有,顶着一张和她多有相似的脸。
认出是薛凌,薛璃起身缓缓走了两步,隔着约半丈远问:“你怎么来了。”话间疏离不满,说完脸也转向一旁。
本也没指望他有个好相与,但既是薛璃在此,薛凌心下稍稳,想这蠢货该不至于和别人合谋来娶自己性命,到底江府还一竿子人等活头,江玉枫也没那胆儿一起埋。
薛凌上前两步,张嘴欲道“只是来取个东西”,话没出口,离的近了赫然瞧见薛璃身上衣衫一股子寒酸样,惨白里透着暗黄,衣角袖沿丝丝缕缕发毛,像是蹩脚衣娘连个缝边功夫都没做。
她破烂东西用过不少,这等粗糙东西也没见过几回,尚不如寻常人家针脚。第一反应是莫不然江府不要脸到了这等地步,在吃喝上亏待薛璃。
又看薛璃比往日消瘦许多,恨恨转了半要喊江玉枫那蠢狗过来问个究竟,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木格力挂了副不大不小的江闳画像。
她忽而记起什么,再打量薛璃片刻,不可置信道:“你给江闳那老不死,服丧斩衰?”
她“哈”了两声,绞尽脑汁才回忆起稍许仪礼篇章。丧服,斩衰裳,苴絰杖,绞带,冠绳缨,菅屦者。诸侯为天子,君,父为长子,为人后者。妻为夫,妾为君,女子子在室为父,布总,箭笄,髽,衰,三年。
说的简单些,无特殊者,则臣为君,子为父,妇为夫,当守节持孝三年,穿麻衣,着管屦,怎么难熬怎么来。
圣人一张嘴,世人熬断腰,书上是读过这么个礼,然从未见谁真正行过,不外乎在平日多些忌讳,不娶不嫁不庆便是了。
话落她自个人没忍住笑出声,拍了手掌道:“这一天天的,笑死人了,妇人夫丧三月欢天喜地的另嫁潘郎,贼子死了半年苦主还要戴孝批麻的日夜喊爹。”
她省了诸多寒暄,伸手道:“薛弋寒的金印,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