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白被她逗的笑,道:“姑娘是打趣小人,到底黄家是别人那头。今日瞧着好,明儿谁说的准。就怕哪日一个不慎,那黄翡的珠串碎了,天底下也只有姑娘才拾的起来。
姑娘看,垣定能撑多久?”
薛凌挑眼,笑道:“怎么问上我了,你说能撑多久?”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终是逸白颔首,道:“先前准备也足,但讨逆的人一直围城,粮米送不进去的话,多不过一月,这城就不能要了。”
薛凌长舒口气:“一月啊,撑这么久真是为难,既然那珠串捧不稳,还不如早早丢一些,剩个三两颗在手上来日换点银子使就够了。留的多了,万一砸自己手上怎么好。”
逸白抿嘴,弯唇要笑,两人心照不宣。门外忽而一声招呼,含焉抱着两本册子往里走,见逸白也在,稍显拘谨道:“白先生也在。”
逸白笑笑道:“姚姑娘回了,小人正要走呢。”又与薛凌躬身道:“姑娘说的甚是,若没旁的,小人先去了。”
薛凌挥了挥手,转脸向含焉道:“拿的什么。”
含焉一并递与薛凌,笑道:“是永盛的上月的账目,我都清了,知你今日在,特拿回来给你瞧瞧。”
逸白含笑行礼往外去,离着院门约莫还有十来步。薛凌本不在意含焉拿了啥,出言问起,属实是不想与逸白多说废话。
现含焉答了,逸白又还没滚出去,只能伸手寥寥翻过,盈亏结余皆没上心,倒想起,这几日闲来浑噩,不知时日,若非含焉递账目来,倒没记起今日已是月初三了。
她合上账目,要还给含焉,忽听得含焉大呼小叫往旁边窜,道是:“哎呀,别吃别吃。”
目光跟过去,才瞧见那倒霉的猫不知叼了个什么东西在嘴里,估计是看见含焉回来了,从圃子树丛见蹦出来,摇头晃脑撕扯卖弄。
薛凌看的趣,起了身卷着账目一并走到跟前,这才看清不知何处来的一只蛤蟆,腿还在蹬,被这倒霉猫咬着,成了一顿美餐。
到底是野生的畜生,虽含焉近日时时喂着,这会嘴里叼着吃食,一瞧见人来,便供着身子,发出粗粗“呜呜”声,好似立时要扑人一般。
含焉不敢伸手,站在三四步远轻声哄:“哎呀,别吃那个,都是骨头。”
薛凌瞧的笑,道:“你管它呢,不吃这个吃什么。”
含焉回转头,瘪嘴嗔道:“又卡住了怎么好”再转回去哄着那猫继续劝:“别吃别吃,我找些肉,我给你吃的,好不好。”
薛凌拿着账本在手里敲了两敲,翻着白眼复躺回檐下。风里人声,一老妇趴在死尸上,护的严严实实求:“别吃,别吃,她饿死的,别吃那个,都是骨头。”
“管它呢,不吃这个吃什么。”明明话只有一句,却是人多口杂,分不出谁说的。
“我还有些肉,我给你吃的,好不好。”她哆嗦伸手,要去撩衣衫,只说腿上能剜出来些。伸手也只摸到一把僵硬。
但凡有件完整衣裳,早早拿去换了能入嘴的东西,哪来的衣衫。她复伏在那一具带皮骷髅上,哀声问何必将东西省给自个儿呢,死了倒好,死了就好了。
秦皇汉武求长生,君不见,烝黎饿殍羡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