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上官云青强压住内心的痛楚，嘴角艰难的抖动。

“我累了！”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她想也没有想，三个字轻轻从嘴角飘出，扭头看了眼西边天际那残存的最后一片红云，身体慢慢后倾，跌落到万丈悬崖之中。

“不！”他大吼一声，再无平日的矜持与高傲，猛地甩掉手中的寒星剑与脸上的面具，纵身跃入崖中，直朝那抹艳红追去。

他猛地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猛，胸口瞬间传来一阵绞痛，痛苦的闭上了眼，眉间不由得拧成一个川字。片刻之后，等那阵痛楚慢慢褪去，他慢慢睁开眼，看到盖身上粗布棉被，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梦，随即闭上眼，大口喘了几口气，什么也不想，以便使自己的心情能够尽快平静。

就在此时，张逸柯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看到上官云青头上尽是汗珠，眉头紧皱，双目紧闭的坐在床上，不由得十分担忧，开口道：“你怎么了，伤势又复发了吗？”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上官云青睁开眼朝她望去，看她满脸担忧，不由得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看到她褪去以往的红白花衣裙，头上的首饰也尽数摘去只是裹着灰色方巾，穿着普通的粗布短裙，完全一副农家妇女装扮，不由得挪揄道：“张大小姐今日这身装扮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啊，若是被某个乱匪看到如此秀丽的农家新妇，定然将你抢了去做压寨夫人。”

“你呀！”张逸柯白了他一眼，也没有懊恼，拿出手帕边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打趣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相信堂堂的杨大统领居然蜗居在这个农家小院疗伤；而且，相信更不会有人相信，杀人如麻的蝶面阎君就是乐善好施的上官公子。”说完想了想，满脸坏笑道：“你说，若是让你的结义兄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

上官云青听到了结义兄弟三个字，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华山思过崖内结义时的一幕：

“苍天在上，我襄阳上官云青！”

“我华山令狐冲！”

“我襄阳董方伯！”

“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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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同生共死的誓言犹在耳畔，为争夺老大之位的吵闹仍未散尽，但是如今却为各自目的于京师之中相互厮杀，虽是被人设计利用，可是若是心中没有此念，别人又怎能挑拨成功。自己知道东方不败的身份尚且如此难以接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日后令狐冲知晓自己的结义兄弟、自己在京师拼命救护的红颜知己就是五岳剑派的死敌，就是自己师父的杀父仇人，不知会有何感想？

而且，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暴漏，当他们知道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多次戏耍、捉弄他们，甚至要置他们于死地，不知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为什么？”

“我累了！”

倏忽之间，他脑中浮现了方才梦中东方临死前那满是满足与解脱的微笑，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委屈无奈，可是，真的只有一死，方能解脱吗？想到这，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身边一片空荡荡的，张逸柯不知已在何时离去，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失落与苦恼。张逸柯对他的情谊他心中十分清明，若说自己没有一丝感觉，那又是自欺欺人。在这世上，除了他信得过的人之外，她是唯一一个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仅仅这份信任，就非常人所能拥有。

但若说就此接受她，那还远不到这个地步。自己已有了未婚妻，之前对东方的情不自禁已经让他感觉十分愧对刘灵，此时若是再接受张逸柯，那就更加无颜返家；而且海外明教志在复国，自己又是朝廷钦封的锦衣卫正四品同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将其擒获伏法已是渎职，又怎能在与之暗生情意。

“或许，就如当日初识般那样，彼此做个真正的‘故人’最好。”想到最后，上官云青不由得满脸苦笑，虽不知这故人能做到何时，但他也不再去费神思索，决定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