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一闪,照亮了铜镜中的人影,董夫人坐在床边,用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压平床榻上的褶皱,凄楚地望向董宗源平日常躺的那一半床榻,眼中盛满了哀伤。
“官人,”她轻轻唤了一声,“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人,就这么走了,嫁给你的这些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情投意合,笙磬同音,从未置过气、红过脸。母亲不信任你时,你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躲在房间里成宿的哭泣,我便紧紧抱住你,告诉你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把你当成那株为我挡风遮雨的树,依靠着你,也被你依靠着。”
“别人对我们羡慕的紧,说我们是男唱女随、异体同心,可是,既是花开并蒂,又怎能有一枝先萎去了呢?”
说到这里,烛光又闪动了一下,光影从董夫人的眼中掠过,给她的的眼睛涂抹上了另外一种色彩。她扭头看向镜面,盯着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终于挑起一只嘴角,轻轻的笑了。
“官人,你可知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很怕独处,因为这间宅子虽然很大,可是到处都是眼睛,它们看着你,有些含着惊恐,有些则充满怨恨。”
她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你不知道吧,我也见过那些眼睛,不,这么说或许还不够准确,确切的是,我曾是那些眼睛中的一双。当然,你是不会记得了,你母亲更加不会记得,在扬州那间老宅中,她经手了无数的女子,又怎会记得一个名叫藤壶的女孩子,曾在黑暗中看着她,希望她能赏给她一口饭吃。”
“她曾数次告诉我们,现在的男人和以前不同了,他们不爱丰乳肥臀,风摆杨柳纤腰婀娜才是上品。就为了能多出几个‘上品’,她从不让我们吃饱,饿着肚子修习莺歌蝶舞、琴棋书画、萧管笛弦、针线女红甚至房中秘术,学这些做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取悦男人,没错,我们在你母亲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物品,她用我们的身体换来黄金千两白银万贯,也换来了你们母子二人的锦衣玉食。”
她冲镜中的人影莞尔一笑,笑得迷人且诡异。
“官人,你不是总说我很会伺候人吗?其实,我只是对你略施小计罢了,这些技艺都是你母亲交给我的,我一生都记得,并将它们用在不同的男人身上,不过你,是最好伺候的一个。”
她嫌恶的眨了下眼睛,“那朱公子喜欢奇技淫巧,他手上的工具比你母亲那里的还要多,这也到罢了,好在,他还懂得疼惜我,没有伤害过我。而那头猪,”她嘴角向下一拉,握紧拳头,将食指藏进手心,“那头公猪,除了喜欢硬来之外,还日日折磨我,姓王的夫妻两人都是魔鬼,他们用针我扎得浑身都是血洞,在寒冬腊月把我泡进井水里,一冻就是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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