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游被问得一时间有些恍然,待回过神来,才抬头看向程德轩,缓声说道,“父亲,儿子相信,自从做了新安县令,儿子便经历了太多的阴阳奇闻,早已对这些见怪不怪,只是父亲,您亲历了屈子鸟一案后,难道还不相信这世间有鬼怪,有因果吗?”
程德轩将一件印着大红牡丹的纸衣扔进越燃越旺的火堆中,淡淡道,“可是就算有,又能如何?活着的时候任人宰割,难道死了还真能冤魂复仇不成?”
“因果并非绝对,但却不可避免,祸福无门,唯人所召,自顾无负于物,诸公何见忧之深!”程牧游说完,又将一把纸锭扔进火里,就着火势,他看见程德轩脸上浮起了一层捉摸不透的表情,脸色亦多添了几分青白。他担心父亲,于是起身来到他身边,轻声询说道,“父亲,夜里风凉,要不,您也先回屋休息吧。”
程秋池也走过来,“父亲,不然让儿子送您回房吧。”
程德轩木着脸“哦”了一声,遂扶腰站起,“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把这些烧完再回去。”
说完,他便不顾程家两兄弟的劝阻,执意一人朝程家走去。
程秋池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砸吧了下嘴巴,转头悄声对程牧游说道,“这几日父亲怪怪的,说话也总是颠三倒四,就拿前几日来说吧,他不仅断错了子芊的病情,写了张错的方子,还不认账,非说是子芊自己陈述错了症状,而且还说那张方子背面被人写上了字,可是我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出那方子上到底写了何字。牧游,你说父亲会不会岁数大了,所以头脑也没以前那般灵光了?”
程牧游“哦”了一声,遂摇头道,“不可能,父亲尚未及花甲,怎么可能糊涂?我想,他是心里有事,不能纾解,所以才精神恍惚的。”说到这里,他望向程秋池,抱拳道,“大哥,我在新安,不能时刻关注到父亲,嫂嫂现在虽然有了身孕,可大哥还是要多注意父亲,切莫让他因愁生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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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福无门,唯人所召。”程德轩一路默念着这八个字走进屋里,他没有点灯,只关上门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片参差不齐的阴影。
默默的坐了许久,直到腰都有些酸了,他才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当日老夫并非故意诊断错你的病情,只因天色昏暗,再加上有急事要出宫,这才误断了你的症状,使你的病情日益加重,这一点,老夫认下了,绝不推脱。”
“可是此症并非无药可医,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次就诊,到最后你选择了投井自尽,这全怪你心志不坚、性格软弱,无法承受病痛折磨,与老夫又有何干?现在你却只针对我一人前来寻仇,你以为,我会怕你,或是如你一样,被吓得魂不附体,甚至走上绝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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