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面,黑压压的人群围了几圈,他们都是来看砍头的。程牧游到新安只有一年,却要将当地势力最大的官员斩首示众,如此震撼的消息,自然把全城的百姓都吸引过来了,所以即使现在是凌晨时分,人们还是拖家带口的出了家门,如潮水一般涌向这里,生怕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韩宅就立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荒原上的人头攒动和窃窃私语,今夜,它显得平和且宁静,星光沐浴在宅院里,将它头顶压抑了九年的阴云全部扫去。
王继勋跪在人群的正中间,嘴里絮絮叨叨的骂着什么,骂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磕起头来,砸出蓬蓬尘烟。
“纸马,纸马真的回来了......”
他哭一阵笑一阵,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曾视如草芥的人群中间。
他已经疯了,是啊,看到自己亲手捏造的谣言化为现实,任凭谁也承受不起。
刽子手在一旁磨刀,刀刃泛着青光,火花四溅。他们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慌忙赶过来,没想到要执行此生最重要的一次行刑。
“哐,哐。”磨刀声阵阵传入耳膜,蒋惜惜看着程牧游,“大人,真的不呈报大理寺,就这样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程牧游面孔平静,“若是呈报上去,我怕,再没机会除掉他。”
蒋惜惜重重的点头,“没错,即便他已认罪,恐怕拖到最后,朝廷只会以种种借口将他随军流放,那就太便宜这畜生了。”
刀,终于磨利了,刽子手已经开始喝酒,喝了三口,将最后一口酒喷在刀刃上。
“大人,时辰到了。”蒋惜惜轻声提醒。
程牧游拔出火签令,冲王继勋怒喝一声:“王继勋,你可知罪。”
王继勋看着火签令砸到自己面前,上面明黄色的一个“斩”字,这才如梦方醒,他突然抬起头,猪鬃似的卷毛左右晃动,“我......我是当今皇后的弟弟,亲弟弟,就算有罪,你也不能杀我。”
程牧游看着他,一双星目慢慢眯了起来,“依大宋律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继勋,死到临头,你却还不悔改,只能以你的鲜血来祭奠这些被你残害的亡灵了。”
他向旁边看了一眼,蒋惜惜站直了身子,声如洪钟的吼出两个字,“行刑。”
本来还人声鼎沸的人们突然寂静无声,每个人的心都被这两个字震撼了,血债血偿、沉冤昭雪,这样戏剧性的事情正在他们眼前上演,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那份激动人心的力量。
刽子手的刀已经举到最高处,月光从刀锋流泻而过,将趴在地上的王继勋吓得一丝响动都发不出来,地上印出一滩明晃晃的黑,他尿了,这个手上沾染着无数鲜血的恶魔,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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