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忻州城离去的百姓们并没有回来,他们在平陵县和曲邑县暂时安顿了下来。或许是对大将军有些怨恨,恐怕就算是忻州城重建之后,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寒了心,要想再暖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就像他们这一支三千人的孤军一样,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荒原上,打打草,杀杀羊,吃吃肉,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某一天,这荒原上无草可打,无羊可杀。
然后呢?
没有人去想然后。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背负了一身的耻辱,他们已经没有未来。
他们其实已经死去,就在燕山关破,就在忻州城破,就在松岗之上,就在知道了那一场针对定安伯的阴谋诡计之后。
这特么当的是什么兵?
打的是什么仗?
他们失去了信仰和希望,甚至无颜回去见自己的乡亲父老。
他们只好来到了这里,成了这孤寂荒原上游荡的魂。
一顿丰盛的午餐在无言中结束,陈前又割了一条羊腿给了武灵儿。
“此去毓秀城还有千里路程,带着路上吃吧,小心荒人,再见。”
“你们接下来去哪里?”
“……不知道。”
“那莫如同行?就算是送我们一程也是好的呀。”
陈前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那就走吧。”
“多谢!”
陈前一怔,多谢……他哑然一笑,看来自己这些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
……
蓝天、白云。
五月的草原将它丰腴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草甸绿油油越来越厚,花朵儿娇艳艳越来越美。
萧河的水变得愈发的碧绿,曾经留在萧河两旁的尸首,敌人的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这花草的养料,而神剑军的,则被埋葬在了这萧河旁,还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碑。
这块碑诉说着三月时候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场大战,若不是它,没有人还能够看出这里曾经是主战场,曾经死了数十万的人。
草原的生机就是这么蓬勃,四月初发生在孤云城外的那一场战斗,同样也没了丝毫痕迹。
北部边军二十余万大军在大将军彭成武的率领下,就在这孤云城外三十里地,和回援的荒国二十余万天刀军一战。
彭成武没有选择据城而守,或许就在那夕阳之下,他就这样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天刀军。
傅小官一行数十人此刻就站在这里。
他望着天边的夕阳,想着彭成武离去的时候,也正是在如血残阳之下。
这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五十万大军鏖战在这偌大的荒原上,那时候……这地方是雪,而现在,这地方已经是郁郁葱葱的草。
血迹自然是看不见了,荒人和北部边军将士们的尸首同样被烧了,唯有彭成武的尸首,在傅小官的命令下,由神剑第一军将他的尸首埋在了这里的一处小山破上。
那坟前也立着一块碑,但碑上仅仅只有彭成武这个名字,余下,是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让后人来写吧。”
傅小官摸了摸这墓碑,点上了一对香蜡,恭敬的插在了碑前,又烧了许多的纸钱。
“把你葬在这里,是想让你看见这地方未来的变化,也是想你离我更远一些。”
“因为……我真的没有答应你什么,你呢既然安心的去了,那就继续安心的看着吧,一切都会很好。”
“就像这夏花般灿烂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