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是无穷尽的,人的死亡却是有时限的,拿有时限的生命托付给无穷尽的天地之间,迅速地消逝就像是千里良驹从缝隙中骤然驰去一样。凡是不能够使自己心境获得愉快而颐养寿命的人,都不能算是通晓常理的人。
“你孔丘所说的,全都是我想要废弃的,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主张,颠狂失性钻营奔逐,全都是巧诈、虚伪的东西,不可能用来保全真性,有什么好谈论的呢!”这一番痛骂,可谓是畅快淋漓,饶是孔夫子也反驳不得,只不过孔夫子不说,并不代表天下人不说,自从天下一统,汉朝董仲舒上天人感应三策,雄才伟略的汉武帝罢黜百家,儒家成了天下正统,天下人只要想做官的,学的便是孔家之言,做的是孔家之事,对于一个盗贼大骂孔夫子老人家这样的恶行,少不了口诛笔伐了,虽说柳下跖的事迹,《孟子》《史记》《汉书》多次提及,其惩恶扬善,杀贵族,救奴隶,攻城池,没收奴隶主的财物,所到之处,“大国守城,小国入保”,各诸侯国望风披靡的英雄事迹也多有提起,但就大骂孔夫子一事,硬生生的被读书人钉在了恶人的牌坊上下不来,所以后世人说到恶人,少不了这位老兄。
天下读书人不少,人人皆以读书人为荣,无奈不喜读书的也不在少数,金家这几位公子哥就是其一了,金公子虽知晓典故,但也只是应付朝廷公务罢了,说起这些隐晦的历史典故所知不多,勉强知道这位老兄不算什么善人!“
见三位公子都看不出自己的手臂,田管家颇有几分英雄寂寞的味道,但听得金公子询问,倒也不敢继续卖弄,把其中的奥妙给说了一遍,这份状纸要说刁难,还真是刁难,柳跖为古代出了名的“割人肝、食人肉”的大盗,而被他所告的伯夷、叔齐,这两位老兄很有意思,本是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相传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就这么两个人,引起了不少思想家、政治家、史学家、艺术家、文人学者、帝王将相的大肆赞扬,孔夫子老人家在自己的《论语》中曾先后多次赞颂伯夷、叔齐,评价伯夷、叔齐“古之贤人也”,“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并评价夷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孟子评价夷齐为“圣之清者”。管子曰:“故伯夷、叔齐非于死之日而后有名也,其前行多备矣”。韩非子曰:”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汉代史学家司马迁所著的《史记》,把《伯夷列传》作为人物列传的首篇。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写过一篇《伯夷颂》,赞颂伯夷、叔齐。南宋宰相文天祥,在被俘囚禁期间,曾写过一首《和夷齐西山歌》。“彼美人兮,西山之薇矣。北方之人兮,为吾是非矣。异域长绝兮,不复归矣。风不至兮,德之衰矣。”元兵统帅劝降时说,“国己亡矣,杀身以尚,谁复书之?”文天祥正言以答:”商非不亡,夷齐自不食周粟。人臣自尽其心,凯问书与不书?”并咏诗抒怀:饿死真吾事,梦中行采薇。总之一句话,本是两个不想做皇帝的人,在后人的吹嘘下,愣是成了天底下最善良的两个人,以大恶人柳跖,状告天底下最善良的伯夷叔齐,其本身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让人感到好笑的是,受贿庇护伯夷叔齐的是良臣费仲,也就是大忠臣比干,此人当政四十年,主张减轻赋税徭役,鼓励发展农牧业生产,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商末帝辛(纣王)暴虐荒淫,横征暴敛,滥用重刑,比干叹曰:”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遂至摘星楼强谏三日不去。纣问何以自恃,比干曰:”恃善行仁义所以自恃”。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遂杀比干剖视其心被后人誉为“亘古第一忠臣”让他庇护大善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若说就此打住到也罢了,偏生这状纸还有下文,发掘的是贤人许由的坟墓,参与的帮凶是柳下惠,恶人、善人、忠臣、贤人,君子,人物可谓是荒诞不经,但明眼人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讽刺意味极浓,用一句话来说,这状纸说的就是,恶人告善人,忠臣包庇嫌犯,君子还做了帮凶?现在要你大清官来断案还我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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