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英明显感觉到众人的尴尬,陈坦秋近四十年来一直都是正义的象征,如今的好友们经书识伦,隐隐中面对这个武林领袖竟然都有些心虚。这非是武功上的高低,而是武林盟上下一心的无私精神。是啊!谁能不惧上下一心,奋力杀敌的武林盟正义之军呢?那是对人心理上的巨大压迫。张少英笑道:“诸位好友勿慌!武林同道们认为我张少英能覆手为雨的之时,岂不知这位昔日的武林盟主才是挑动武林格局的幕后之人。有我在,大家不怕!”御留香喝道:“炫耀甚麽?人家当年以武林盟主之身为你主持婚礼,这麽大的人情,见了面你不磕头谢恩麽?”张少英哈的一声笑,叹道:“人之常理,不得不磕啊!”
当下张少英一行随柳天波前去见陈坦秋。陈坦秋所选之处总是山顶上,这样的地势对陈坦秋来说进退可据。今时今日,张少英始终觊觎他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经瞄定,这是一种防备。一行人信步上山,柳天波从头至尾也没有与张少英多有言语,他们皆非场面之辈,行事利索,精于算计。武林盟创立至今,能有今日成就九届统领皆非泛泛之辈。小山顶上茅亭中,陈坦秋独自一人静立其中,但张少英窥视周边至少有三十余人在保护着他。
张少英抬手让众人停下,只留月仙等三人亲随。陈坦秋尚未转身张少英便上前跪拜,沉声道:“晚辈张少英拜见盟主。”陈坦秋依旧是那般潇洒随意,一身素衣青袍说不出的巍然。陈坦秋哈得一声,伸指问道:“今日的你姓张还是姓姬?”张少英伏地不起,应道:“本无姓,无分别。”陈坦秋再问道:“若有一日你我敌对,你当如何?”张少英道:“敌对已分,留情是情,绝情是情,无甚分别。”陈坦秋哈的一声,问道:“你对我的怀疑有多深?”张少英应道:“即使笃定亦无分别。”陈坦秋哈哈纵声而笑,转过身来,叹道:“明辩之身,枭雄之姿,世人眼拙,难怪不明清白兰君四字之真意。”张少英应道:“盟主错爱,晚辈余生谨记。”陈坦秋上前扶起张少英,问道:“派在我身后的人可否撤了?可跟了好几年,你再不撤他们可就入我麾下了。”张少英谦虚道:“盟主错爱,尽管收入便是。”陈坦秋哈然一笑,请了张少英坐下。陈坦秋问道:“如何?”张少英应道:“不论盟主何等身份,信念是无法改变的。”陈坦秋正色道:“人是会变得。”张少英道:“有的人只适合做老大,永远做不了属下。”陈坦秋笑道:“请教!”张少英道:“互相利用,进而操弄天下。若非指点江山之境,世间又有何事能引起前辈的兴趣?”陈坦秋道:“如此说来,我愧对武林盟先烈,该,抹脖子了?”张少英微微一笑,道:“前辈亲寻必有要事,请赐教。”陈坦秋道:“这般打杀无任何益处,尤其是一个朝廷紧绷神经陪你们玩,弄不好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你经历过战争该知晓其厉害!”张少英问道:“如此,纵横派该再度归隐?”陈坦秋笑道:“纵横派想退之时,便是尘埃落定。”陈坦秋打个混腔,没有正面回答,张少英续问道:“前辈赐教!”陈坦秋道:“云都东皇,西后,南冕,北侯,谁是间谍?”陈坦秋这一问诸众皆惊。张少英问道:“盟主可有答案?”陈坦秋叹道:“没有证据,但臆测已定!”张少英问道:“盟主之心又在何处?”陈坦秋道:“你很清楚,杀戮解决不了问题。云都,天池全民拥兵,行至极端三十万大军席卷宋境,届时生灵涂炭,乱世之光乍现,指点江山,如诗如画之境于纵横派亦能同存是吗?”张少英正色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需利益足够。”陈坦秋叹道:“不论这个朝廷如何不堪自有天命。不存家国之念,不顾百姓之愿者皆存逆反之心。在权谋者眼里性命只是数字,纵古至今利益之辈占据多数,故而像屈原这种精神烈士方能青史留名,传之万世。于朝廷不存敬畏之心,于家国不存仁爱之性,于百姓不存怜悯之情,于律法妄行极端,天下人若都这般如此,余天下大患。”张少英起身躬身行礼,说道:“前辈忠烈晚辈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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