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建造“人力流水线”的事接下来,陪周吉喝了几杯酒,先行告退。周吉喝完剩下的葡萄酒,余瑶又舀了一碗排骨和火腿,让他吃了压一压,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回转值班室。夜已深,阮静穿得鼓鼓囊囊,在门前蹦蹦跳跳,一个劲跺脚取暖,壁炉的火早就熄了,她那小屋冷得像冰窖,实在没法待人。
周吉摸摸她的头,得知她还饿着,回到值班室燃起壁炉,拿了个小锅给她煮方便面吃。余瑶再也撑不住了,靠在墙角坐一会,倦怠一阵阵从骨髓里涌出来,精疲力尽,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阮静注意到她的失态,指指余瑶,朝周吉吐了吐舌头,轻声问:“你们去哪里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周吉随口说了几句和平坊桥菜场的事,用筷子把面饼搅散,切了些硬邦邦的碎牛肉一起煮,牛肉是卤熟的,冻得结结实实,水果刀使不出力,连肉带冰撬下来,大大小小,模样不怎样,味道着实不差。没多会一锅加料的方便面就煮好了,喷香扑鼻,阮静呼呼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吃面吃肉,十分香甜。
壁炉把隔壁的小屋烘暖和了,周吉送她回去歇息,阮静开开心心拉着他的手,短短几步路,就足以弥补一整天的等待。她年纪虽小,心思很重,知道时间站在自己一边,只要耐心总会有机会,眼下不能急,也急不来。她笑嘻嘻跟周吉道别,钻进自己的“小黑屋”,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隔壁的动静,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荀冶执行力非常强,他从避难所抽调专业的人手,在周吉设计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良,利用滑轮组传动既省工又省力,很快就用手头现有的材料做出一套“人力流水线”,在站厅内小范围试用,效果还不错。周吉看了不置可否,虽然没有说什么,荀冶看出他有些不以为然,他私下里问周吉是不是另有想法,周吉告诉他滑轮组的设计太过精巧复杂,零部件一多,机械就不够“瓷实”,容错率低,出问题的概率大。
荀冶若有所思,农村辘轳的结构再简单不过,可以用上十多年,改成滑轮组当然省力,妇女小孩也可以轻而易举打水,村里不是没有能人,但几百年下来辘轳始终没有改良,其中的缘故大抵正如周吉所说。不过专业人士有专业人士的骄傲,不宜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他让老徐赶个工,按照周吉的设计做了一个“笨东西”,一根粗木根,两个中心开眼的木头滑轮,有洗脸盆那么大,外圈开一条凹槽,正好能嵌入一根绳索,简单得近乎简陋。
过了几天,周吉用雪橇装了两套“人力流水线”,独自一人出发,来到和平坊桥菜场入口处,先安装好专业人士设计的滑轮组,又从菜场门面房里搬出成袋未开封的米面,满满装了一雪橇,横竖绑结实了,把雪橇拴在绳结上。一切就绪,他用力转动滑轮组的把手,绳索拖着雪橇往前滑去,荀冶那边收到信号,一声令下,数人合力推动一个更大的转轮,像驴子拉磨一般,绞动绳索一点点收紧,吱吱嘎嘎,把沉重的雪橇拖向和平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