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苍龙七宿垂落柱天峰顶,似乎伸手就能扪及,七宿中的心宿光芒忽涨忽收,烈烈如火,映入狐首丘双眸深处。
浮生子传与狐首丘的筑基功法,乃是他从“星力种子”中领悟的一门“苍龙炼体术”,原本须人身才能修炼,他是狐母人父诞下的半妖,生身父母俱非等闲,天赋异秉,身兼人妖二族之长,竟一路修炼无碍,直到山穷水尽之时,才发觉无路可走,受制于天狐血脉,只练成个半吊子。
半吊子云云,倒并非是浮生子妄自菲薄,他有一个人族的师兄,亦得了“星力种子”传承,修为远在他之上,肉身与星力浑然如一,血气不得侵蚀,不似他这般软弱,竟为血气所趁。浮生子痛恨自己的软弱,但血脉与生俱来,无从选择,他只能另辟蹊径,耗费无数心力,斟酌损益“苍龙炼体术”,使之与天狐血脉相契合。他那位师兄也没有袖手旁观,即便在浮生子沉眠于小界之时,亦独力推衍不辍,二人取长补短,时断时续,历经千余载,直到如今才初具雏形。
狐首丘恰逢其会,成为这门炼体术的第一个试练者,他继承先祖血脉,又被生生毁去一身修为,犹如干涸的土地,迫切需要甘霖滋润,浮生子希望能从狐首丘身上获得启示,弥补天狐血脉的缺陷,将己身修为推向化境,与师兄等量齐观。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浮生子心中也清楚,师兄是一座无可逾越的高峰,终其一生只能仰视,天地间只有一个仙主,他
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瞠乎其后。
狐首丘引动的星力,乃东方青龙七宿,七宿者,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也,角宿为龙角,亢宿为咽喉,氐宿为龙爪,心宿为心脏,尾宿和箕宿为龙尾。浮生子所推衍的“苍龙炼体术”,以心宿为主星,心宿属狐,属火,狐首丘上手极快,忽忽百日光景,便初窥门径,破损的经络渐次愈合,元气回复,胃口也随之大开。
柱天峰冰雪封顶,缺少血食果腹,饥寒交迫,日子难挨得紧。狐首丘回到雪线以下,捕捉雪兔雪鸡充饥,生吞活剥,茹毛饮血,想想就令人厌恶,他不嫌麻烦,到林间拾些枯柴,燃起一堆篝火,又将猎物洗剥干净,烤熟了才能下咽。火光摇曳,枯枝劈啪作响,狐首丘浑身暖洋洋,他这才发觉,自己正潜移默化向人族靠拢,不知是不是修炼星力带来的改变,不过这一切都旁枝末节,只要能重新变强大,变得比以往更强大,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忽忽数月过去,狐首丘孜孜不倦修炼“苍龙炼体术”,引动心宿,汲取星力涤荡肉身,将一身妖力渐次化去,伤势痊愈,自觉身躯比之前更加强韧,连带力气都大了许多。他身无长物,除了浮生子赐下的星盘,从狐族带出的一应法宝尽皆失去,除了日夜炼体外,也没什么事可做。这一日,他捉到一头大盘羊,扭断了头颈,剥去毛皮收在一旁,打算做件遮体的衣裙,心有所动,眯起眼睛四下里搜寻,目光落在一块积雪皑皑的山岩上。
一阵邪风平地刮起,雪粉乱舞,山石豁然裂开,一团黑影扑将出来,钻入盘羊腹中,大口大口吞噬着脏腑血肉,无移时工夫,便将偌大的盘羊吃得干干净净。妖气蓬勃而作,气息节节攀升,狐首丘定睛看去,却是一头婴儿大小的幼蝉猴,口器开阖,凶相毕露,一看就不是善类。
那幼蝉猴破石而出,饥馁难当,区区一头盘羊根本填不饱辘辘饥肠,见狐首丘双手抱肘立于一旁,神情颇为不屑,估量一下对方的妖气,后足一蹬跳将起来,张开口器狠狠咬去。狐首丘一拳击出,正中头颅,那幼蝉猴翻了个跟斗撞在山崖上,身坚如铁,毫发无损,再度扑上前撕咬。